第90章 蝴蝶公主(19)222
陡然间奚徵出现在她的面前,张开的青云画尽盖住所有洒向文绮的雨水。奚徵扣住她的手臂,文绮听见他声线中多出的颤抖与煎熬:“文绮,你这是做什么……”
文绮强硬地甩开奚徵的手,雨水在她的脸上蜿蜒,冲掉了眼角那两瓣梨花,露出原先红色的胭脂,就像是红色的泪水一样,烫着奚徵的心。
文绮嗤道:“你不就是要一刀两断吗?便是我死心了,方能一刀两断。那让我足够狼狈地离开,让所有收了我赠礼的神明都看看我这副样子,让他们指点我,嘲讽我,如此我再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亦该死心了!”
话落,文绮召出她的弓箭,竟是朝头顶的青云画尽一箭过去,硬是射开遮雨的伞,“你不忍决断,我就自己来!”
倾盆大雨再次铺天盖地地朝着文绮砸下,她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置身在雨中。
而在这一刻,青云画尽被箭射开的这一刻,文绮带着哭腔发狂的这一刻,奚徵就像是一座覆雪万年的苍山,在某个瞬间轰然雪崩!
这一刻的奚徵,仿佛是那一日向陈寰施以雷刑的那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帝君。平素里所有的温淡从容,都在倏忽间变成滔天的巨浪。
而这一次,比那一次更要强烈,滂沱的雨水模糊了整个世界,却无法模糊奚徵眼中如潮水涌上的心疼。
隐忍崩塌,心防被击碎。
等文绮再回过神来时,竟是一个眨眼间,已回到了大殿里。
奚徵就在她的面前,双手按着她的双臂,像是在用尽所能地将她留在这里,却又不敢多哪怕一点力气而弄疼她。
青云画尽再度飞到文绮的头顶,洒下浩淼的清气,温暖无比,一下子就深入她的千络百脉,驱散了雨水对她的阴霾折磨。
而奚徵,他的呼吸不再平顺绵长,重重的带着患得患失,带着隐忍崩塌后的某种可以称之为“狼狈”的东西,用一种几乎认命的姿态说道:“够了,我认输。我认输,阿绮……”
她说的没错,他就是在自欺欺人。
什么虚空大梦尽是执念,什么缘分应当在他魂魄归位时终止……都只是借口。
就如她说的,他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个他曾悉心教导、像对待女儿般去呵护教养的小姑娘……当看着她抱着云琅雪那样孤注一掷地威胁利诱他;当看着她几乎在和所有人为敌,也要拿到她想要之物的那种令人心疼的坚韧;还有雍州山间花海里,她陶醉曼妙的舞蹈;温泉池中,她玉白如嫩笋的身子,那种娇憨的可爱,梨花源外依依不舍地抱着他;到她鱼死网破地用箭射陈寰,跌下九百九十九层的高台……
当他发觉就是在这般不知不觉中,对她的照顾和心疼不再是最开始那种单纯的感情,而是多出一丝禁忌……
便是因如此,才会想要终止和她的交易,避开她。
可他的小姑娘啊,为什么这样倔强到底。
他从未有教导过她,做事要这般死不罢休。
这又是跟谁学的呢?
罢了,怎样都好。他只知道,当看着她冲进大雨里,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逼他认输时,心里那道坎纵有万种过不去的理由,也都一下子崩塌殆尽。
他终究是见不得他的小姑娘这样受伤。哪怕知她不择手段,也见不得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赌他的心。
奚徵的眼底,此刻竟有些猩红的光泽。
他认输了。
“帝君……”文绮喃喃。
奚徵的视线,这时落到文绮锁骨处的那枚胎记上。
大雨冲刷掉了原本贴在那里、被她用来遮掩胎记的几朵梨花,露出了胎记最真实的样子,狰狞、扭曲,像是一条蜈蚣毒虫。
若是没有这枚胎记,她随后的一切人生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她不会被父母嫌恶,不会被族老们欲要杀害,不会在他的膝下长大又亲眼目睹他被火烧死,更不会在后面的日子里孤独地做着自己,又被陈寰那样羞辱伤害。
奚徵眼底的猩红,几乎随着他视线的愈发灼烫,而蔓延到眼角。文绮从没有见过这样情绪外放的他,外放中又依然有着厚重的隐忍。
而陡然间,像是在宣泄这种心疼在意的情绪,奚徵猛地低头,狠狠吻住文绮的锁骨。
文绮惊喘一声,双手抓住奚徵的衣襟。
他的唇刚触及时有些凉,接着就无比滚烫。长有胎记处的锁骨,在他这隐忍而疯狂的吻中,犹如置身在冰和火的双重折磨里,令文绮手指甲都蜷起来,呼吸变得战栗,眼角浮出难耐的微红色,皮肤毛孔在蒸腾,不知道这种甜蜜又让人有点害怕的折磨会去到哪方境地。
直到半晌后,奚徵的唇离开她的锁骨。
直到此时,青云画尽的浩渺灵力,已驱尽她身体上的所有难受。
文绮在惊怔和羞赧中,对上奚徵逐渐平静下来的眼神。
他仿佛又变回平素那个温润如玉、清列如泉的白帝,只是那残留在眼角的猩红,和眼中已变得坦然的温柔,都昭示着他和之前不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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