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归宿

  此时没有学生在琴室上课,斋长燃了炭盆,问道:“薛先生,她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叫大夫?”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朝江蓠劈下。
  谁?
  这才第一面啊,她脸都丢光了!她书袋里还带着好些文章要给他看呢!
  怎么就成了这个状况……
  血还在流,很快就浸湿了裤子,她在心中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让他发现……
  咫尺间,那个声音依旧温如熏风,从容不迫:“不用叫大夫,只是跑得急,吹了冷风,需在暖和的地方躺一会儿。劳烦你们去把我那件银貂裘拿过来,垫在榻上,再端壶热水。”
  “是。”
  另外两个学生立刻去办。
  他低头道:“你先在这里歇息,稍后有人来照看。既然没上课,功课就不用交了,斋长会把你的名字记下来。”
  江蓠听到“功课”二字,便如回光返照一般,从他怀里挣着坐起来,气若游丝:“先生,我能交……”
  待貂裘拿了过来,薛湛才将她放在榻上,而后理了理衣襟,在榻边坐正,用身体挡住一点晕染开的血迹。
  “你不是率性堂的学生,没有听我的课,就做不来我布的课业。”
  他淡淡地斟了杯茶,用手腕一试杯沿,滚烫的,便用杯盖撇去浮沫,就近搁在小几上,又把几本琴谱挪到榻头,免得沾了水。
  这一句在江蓠听来不知有多刺耳,她憋不住一股冲劲儿,脱口道:“我还未写,先生怎知我写不来?”
  斋长闻言一惊。想不到这位高门闺秀虽然弱不禁风,却有几分骨气在身上,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薛先生在国子监教了五年书,虽然出了名的对学生宽容,只要平时考勤满了认真听课,写得再差也给过,但要在他布的功课上得个“尚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江蓠也觉得自己言辞过分了,眼花缭乱间,捂着肚子喘气道:“我虽不是率性堂的学生,先生却也曾夸我功课做得好,所以今日特意来聆听教诲。耽误先生讲课,实在惭愧,并非哗众取宠……”
  都如此狼狈了,还要强撑着一口气证明自己么?
  薛湛无奈地站起身,温声道:“我并非认为你写不来,而是我的课业按讲义布置,你若执意要交,我当然不会阻拦。上完课我叫人把讲义和题目誊抄一份给你,这样如何?”
  江蓠心知自己太急,误会他了,道了声谢,虚软地倒在榻上。
  “你好生休息,喝些热水。”他带着三名学生走回去。
  “先生!”
  到了门边,背后又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唤。薛湛回身,见她费力地撑起身子,从茶几后露出半张苍白秀丽的脸,一双眼蕴着水汽,黑得惊心动魄。
  像只倔强又心虚的小狐狸。
  “刚才……对不住,这披风……”
  江蓠实在说不出口,华贵的银貂裘沾上血迹,弄脏了。
  他摇头:“无事,自有人来收。”
  走回斋室,忽地问起斋长:“她叫什么?”
  斋长记得这位急慌慌出恭的女学生,“江岘玉,不知道哪个斋的。您说得不错,她是跑急了。”
  薛湛脚步略停,目中滑过一丝惊讶,微笑道:“原来是她么……那的确写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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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首:女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我觉得在文中提到月经是一个必要的点,我要是读者,就会疑惑她来姨妈怎么扮男人考试呢?在外面突然来姨妈怎么办?卫生巾用起来舒不舒服,有没有人去关心她难不难受,etc.毕竟甲首再牛逼也是一个正常女生,和大家的身体构造是一样的。
  ·大家痛经的话还是要好好吃药,不要像女儿喝一半倒一半,还熬夜碰冷水。我这个月喝了两周中药回老家了,结果昨天又痛……就是按自己的体验来写呜呜,这样比较真实。女儿这次是因为没好好喝药,以后来姨妈就不会疼了(羡慕)
  ·薛教授满足了我对教授的最高愿望:考试给过。而且他班级学风真的好,都没人说闲话。
  第38章 不归宿
  几人走后,江蓠独自在榻上瘫着,疼痛愈演愈烈,到了顶峰时,只觉天旋地转,那柄看不见的刀子一味地往她肚子上扎,把里头都捅烂了,全身大汗淋漓,就和水里捞出来似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昏厥了不知多久,再醒来,冷汗已褪去,身子慢慢转暖,腹部却仍胀坠难受。
  有人将她扶起来,往嘴里塞了一颗甜苦交加的药丸。
  少女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不要担心,我叫侍女给你换过衣裳了,我哥哥的学生都很好,不会往外乱说。你怎么疼晕了还来上课?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拚命的。”
  江蓠睁眼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搬了把小马扎坐在榻前,也穿着监生的青衫,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明媚的脸庞一派天真无邪。
  上次冬至宴闲聊,吏部尚书说薛家的女孩儿也在国子监读书。据她所知,薛湛只有一个妹妹,同是安阳大长公主所出,封了嘉惠郡主,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欠身道:“真是麻烦郡主了,我也不知疼起来这么厉害,今日是头一遭。”
  那姑娘把她按回榻上靠着,“你肯定是最近睡得太晚,要不就是受了凉,我每次来月事之前,我哥哥都叫人盯着我早睡,这样就没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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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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