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管锌去抱靖岳--他知道如何让靖岳服软--笑了一下,亲着靖岳的眉眼,“世界上贫瘠的地方太多了,你看,蔡徵超就说过很多我们听都没听过的却孤立无援地方。”
  说到蔡徵超靖岳“嘶”了一声,更不悦了,“你是存心气我吧,还蔡徵超。”
  管锌觉得好笑,温柔地噙住靖岳的唇,权当吻他,尔后把话续上,“所以新闻需要爆点。”
  “爆什么点?这是侵犯,侵犯,侵犯隐私!”靖岳生着气,音量难免有所提升。
  管锌松开他,唇和人都是,靖岳又不许,重新把人捞回来。管锌看着他,烟雨迷蒙,靖岳的气消了大半,他垂眸,把额头抵在管锌额头上,语气没有起伏声音却空浮,“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他知道,依托这么个拙劣手段,的确能比传统体系吸引到更多方位的注意力。这是流量密码。到底来说,他已经为这个密闭的村寨牟取到了或许原本它需要十几年或者更久的时间才能得到的东西。以交换自己和管锌为代价。
  管锌想起来什么,又笑,像课堂上鼓励学生时那样,说,“嗯,你做得很好。”
  再吻,由浅至深。
  做得好,所以有奖励。
  3.
  靖岳说很快就要离开的时候刘川峰没有意外,也不觉得可惜--这个地方套住了所有人,包括刘川峰他自己--只是在靖岳说并不是全然因为那件事而是因为管锌的病情的时候有短暂的惊诧。
  “我答应他不告诉你,一直以为你不知道。”说完刘川峰自己都觉得这话的可信度太低,于是又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靖岳当然知道,他都知道,靖岳和管锌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病态已经如此严重,不可隐瞒,靖岳真的不知道管锌还想要强撑多久。某种可耻的意义上来说,他倒是感激这一切被发现。
  该来的还是会来,且,幽闭得越久的东西掸开来越如浪袭,漫天卷地。
  焦虑伴随着大段的失眠,管锌其实本有预感但没想着花心思去料理,直到他终于意识到时间在目前的境况下于他而言是奢侈品。争分夺秒。
  事实上,远在谷妤把那些隐暗的,晦涩的关系爆出来之前管锌就已经不是流鼻血那么简单了,时有晕眩感,不止一次晕倒,倒在哪里就睡在哪里,时间或长或短,醒来仍旧觉得昏眩,看东西也是朦朦胧胧的,模糊不清,总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絮叨或者低语,亦会不分远近的想不起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往发生的事是片段式的而不具有连贯性。
  自控能力削弱,对很多东西的回应都在延迟,总觉得身体里有无名野火,虽已烬熊熊盛势仍旧浓烟避日烟气郁积,被勾起来吊打后又堕回去,反复如此,整具躯体都浸沁在深不可测的酸腐之中发酵。身体的编程被扰乱。
  这里已经受到了全国各地的瞩目,日后会渐渐丰盛起来,靖岳和管锌没有一定要留下来的必要,但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必要。
  物资目前还是欠缺的,匮乏的,靖岳把所有还可再利用的东西都留给了刘川峰。
  刘川峰接过来,收下,顿挫着每一个字地问靖岳,“会治得好吗?”
  靖岳回以严肃的目光,不斜视,庄重,凛冽,只回答一个字,“会。”
  一定。
  4.
  离开这里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相送,以后这里的一切也将不再与他们有关系。
  第64章
  1.
  入了秋。小雨。
  医院管锌进进出出很多回了,不觉得陌生,现在甚至开始有喜欢的感觉,药剂,消毒水,酒精这些混合后的味道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抵抗的,是还有力气抵抗的,哪怕只是躺在病床上。
  今天例外,不躺。管铱开学第一天。
  靖岳开车,管锌的目光在他身上悄然流眄( miǎn),正看得出神大脑放空之时靖岳腾出一只手来牵他,他不做逃兵,觉得温馨,目光也随身体轻微颤动。他想--要是这条路没有终点就好了。
  可这一条路是通向骨灰楼。
  是的,管锌并没有要去学校见管铱,而是去见管钿。转眼间,已经七年了,管铱生活得很好,日后也会继续这么生活下去,但这些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七年了他也无法直面亏欠,管铱越大他越惴惴不安。他后来所做也并非为了替管碌悔过地去弥补管钿,他只是为了贡献自己。如果可以,他宁愿管钿从未遭受过这般非人的蚕食。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不愿意父债子偿,所以上天才要如此惩戒他。
  短时间的站立已经觉得疲累,旁边有人经过,恰好相撞,管锌下意识地抬手挡自己,只是刚一抬起来手就被什么裹住了,他确认是被裹住了,连他的脉搏都裹住,他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了好几秒。
  是靖岳。靖岳怕他晕倒,上去扶他,耽于旁边还有别的人也在祭奠,管锌将靖岳的手从腰间挪开,眼神亦给予暗示。
  靖岳这一瞬心里不痛快,隐藏不住也不想隐藏,都到了这时候了,就连搭一下碰一下也要避开吗?!
  但也还是遂了管锌的愿,只在旁侧跟着,不说话,就是上车后关门的声音大了点。仅此而已。
  回程雨下大了,雨刮器没停过,和车前窗的摩擦好像没上油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呀呀吱吱的声音,尽管和雨滴击打车窗的声音混淆后显得没那么刺耳,谱成和谐的安眠曲。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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