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后悔吗?”谢之靖问:“你经常做这种事吧。”
  梁远因为医生清理伤口的动作疼的脸上发白,闻言扭过头去,像是强忍着伤心那样,嘴上仍然固执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归我做了我能做的,就像我爸说的那样,做决定总要承担风险的。”
  谢之靖挑起眉毛,只觉得他在嘴硬:“你的意思是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要照旧?”他讽刺道:“路过的多数人都没有你这样的境界呢。”
  梁远咬着牙忍痛,听着这句话还是没忍住生起气来:“我为什么要管其他的人?他们做什么都有他们自己的理由,我只要做我能做的就行了。”
  他看着谢之靖,坚定地说:“再有下次我还是会去做的,总比当时走过去了,不管,然后以后午夜梦回后悔的好,有能力去救人为什么不去救?十次中总至少有那么一两次,我是真的能帮得到人的。”
  梁远因为绷带打结的动作嘶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谢之靖说:“而且如果我因为被骗一次就放弃了,那你当时被打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荒谬,谢之靖的理智说,你没有出现前的无数次欺凌我也扛下来了。
  但是他在梁远的眼睛里看见表情空白了一瞬的自己。
  那一晚梁远拒绝了谢之靖的搀扶瘸着回家了,他像是真的因为谢之靖的冷嘲热讽生气了。但是无所谓,谢之靖看着他的背影,知道用不了两天他又会忍不住靠过来的。
  他以为自己从这件事中已经得到了“梁远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这个结论,但是与此同时,那晚被揍的伤痕累累却含着眼泪认真对他说教的梁远却不断地出现在他梦中。
  在一些梦中谢之靖不耐烦地走开了,在另一些梦中,他将那人按在了床上,然后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梁远在他的梦中发出难耐的喘息,他睁着眼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让谢之靖牙齿酸软。渴望焚烧着他,在身体里四处冲撞找不到出口,谢之靖以为那是食欲,他想要将这个笨蛋嚼碎了吞吃入腹,然而在梦中他却本能的知道有另一种更加……的方式,能够让他被包裹在梁远温暖的怀抱中,能让他被紧密地包裹着,被纠缠着融化在梁远的身体里面。
  他开始习惯早起一会,去三四平米没有窗户的狭隘破旧的卫生间里洗内裤。
  谢之靖开始变化态度,他在梁远面前扮演被他水滴石穿的努力打动的朋友。在梁远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写作业的时候,十几岁的谢之靖想的是哪里能够把他关起来永远见不到人呢?摧垮他坚韧不屈的意志,扭曲他的人生,让这人从里到外只能为自己所有,到那个时候,梁远还会像那个夜晚、像无数次在他梦里那样说“我不后悔”吗?
  梁远擦了把汗,在他对面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然地拿起谢之靖的饮料喝了一口。
  那一瞬间他又打消了那个念头,谢之靖又觉得梁远永远保持这个样子被他欺骗也不错,他想起梁远房间里的摆着的圣诞礼物,一个玻璃水晶球,里面在红房子前面有一只傻兔子,雪一直在下,他永远活在那一方世界里。
  这样也很好。
  这么想着的那一年秋日的某天,他在梁远家里留宿。早上出去时听见邻居议论,说附近那栋大别墅总算卖了出去,听说是卖给了政界某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梁远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凑热闹,搬家工人进进出出,门口停着辆黑色的轿车,某种低调的款式,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少年从里面走了下来。
  第41章
  梁远没能放纵自己沉浸在这痛苦中多久,第二天他仍然要上学。晚上还要去打工,他需要勉强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高效率的学习,他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以至于感情的事只能占据他生活的一小部分。
  但是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放学时他依然看到了在校门口等他的程旭。
  梁远不想跟他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争执,沉默地跟着程旭坐到他的车里,才抬起眼说:“程旭,我们已经分手了。”
  程旭的脸上露出非常阴郁的神色,几乎是有点陌生的,但是只有一瞬间。他很快又恢复到往日里的样子,生硬地说:“我能理解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不要说那种话,梁远,不要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做决定。”
  梁远感到一阵疲倦。昨晚他在家里痛哭过后一晚上没有睡,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这些年和程旭的点点滴滴,他身体里有一部分挣扎着恳求不想要分手,与初恋情人分手的想法宛如斩断一臂。但是另一方面,他的头脑却居高临下地审视这段感情,然后清醒、冰凉地告诉他没有继续的可能。
  “你总是这样。”梁远说:“一吵架就认为我是情绪上头,总是高高在上、永远不承认我跟你是一样的。”
  梁远抬起头,和程旭对视,刻意忽略内心那些痛苦和不舍,冷静地说:“程旭,这是我认真思考后的决定,我们不适合。”
  程旭盯着他看了一段时间,突然身体靠过来将梁远抱在怀里。梁远本能地开始挣扎,然而程旭的力气出奇地大,他丝毫不能动弹,甚至被抓住的手腕已经有了要被握碎的错觉。
  梁远叫程旭放手,后者却听而不闻,在他耳边轻声道:“没有不合适,梁远。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没有你说要离开就离开的道理。”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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