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_分节阅读_第93节

  在她皱着鼻子要生气之前,段宵在她耳边又落下一句:“别人送的雪人夜灯,也会留这么久吗?”
  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落下来,夏仰呆滞住,看向自己床头柜子上面的那个玻璃杯。
  他是看见了那个东西,才这么反常的?
  她唇线紧抿着,半晌才开口:“那个是搬家的时候,渺渺带过来的。”
  这解释其实很苍白无力。
  解释了原因,却解释不了为什么没丢掉。
  从18岁那时到现在,她有4年的时间可以丢掉这个玻璃杯里的雪人夜灯。
  果不其然,段宵节节逼近道:“那为什么一直留着它?”
  “我这里没有杂物间,也很久没有收拾过房间了。以前很多东西都在,这不代表什么。”
  他换了句话问:“你收到它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我?”
  夏仰听到这里,掐紧了手掌心,眼底发烫地看他:“你在羞辱我吗?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逼迫我的人?”
  还是要谈到这里,怪他以前做的孽。
  段宵额发垂着,半遮着漆黑狭长的眼,抿了抿薄唇:“你说了,道歉就能被原谅。”
  “可你在为什么道歉?你需要道歉吗?”她眼角泛红,微湿,“我们那两年只是交易。你出钱了,我也还给你了。”
  “我们有感情。”
  “没有!你不要拿着以前的一个破玻璃杯说事儿。”夏仰艰难地说,“我认真跟你分手过了,是你次次都故态复作,没完没了…我刚才还看见了钟先生发给我的信息。”
  段宵神色渐冷:“他还跟你告状?”
  听他这句不打自招的话,就知道和他有关。
  夏仰瞪着他:“钟先生只是约我今晚去看舞台剧!”
  钟及巍的原话是说这两天都很忙,想约她像昨晚闲谈般再放松放松。
  他从创业开始就很少有这么焦躁的时候。不外乎提到最近项目被抢,还被连连打压。
  至于突来的商业劲敌,哪有这么巧。
  “我知道我不了解你们生意上的事,但你好像每次遇到我的事情就总变得不正常。不是威胁我,就是威胁我身边的人!”
  段宵垂着眼睫,没有辩驳也无从辩驳。
  他一言不发地看她眼尾摇摇欲坠的那颗眼泪,而后屈起指骨,碰了碰女孩的眼角。
  “没有人觉得我们在一起有多合适,我也觉得不合适。”她打开他的手,重复道,“我一直就觉得不合适,你能不能正视我的话?”
  段宵低声:“我会改的。”
  “你不会改的,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夏仰呼吸缓下来,“你改了也是装的。”
  “那你不管我了吗?”
  “嗯?”他语气又软下来。伸手抬起她脸,暧昧不清地贴过来问,“夏仰,你不管我了吗?”
  从不低头的人就不应该低头。
  否则总会轻易迷惑别人的心智。
  她不想再分析他要耍什么花招,想要偏开头时,却被他抵在门板后面动弹不得。
  在那张俊脸压近的时候,夏仰膝盖挣扎地踢了下他的腿,气恼:“你刚才还说会改!”
  段宵就停在那,突然话锋一转:“明天要进组,今天应该很闲。”
  “什么意思?”
  他手捞过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这里靠。而后,蓦地往门板上锤了一拳。
  “嘭”的一声响后,门的另一边传出一句尖叫——“啊我的耳朵!”
  贴着门口偷听的段近晴慢半拍地捂住了喊疼的嘴,十分窘迫。
  门慌忙地拉开,夏仰显然没料到有人偷听他们讲话。脸色很不自然,看着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段近晴咬紧牙关,泄气道,“你俩进去这么久…我只是担心你们打起来。”
  段宵松开手,无奈地瞥她一眼,把夏仰往前推了点:“借你一天。”
  这话是对段近晴说的。
  但夏仰猜到他大概是知道段近晴的朋友不多,想让自己带她去散心,迟疑道:“可是我要带她去哪里玩?”
  段宵等会儿还得回公司。闻言,偏头看她:“去看舞台剧,和钟先生一起去。”
  “…”


第55章 祈福树
  【宵禁】:我带她来雍赫宫了。
  【宵】:怎么不看舞台剧, 钟先生现在没时间?
  夏仰皱眉,看着他这语气,搞得钟先生和他很熟似的。
  之前他可是叫都不让叫这三个字的, 今天自己却像是叫上瘾了。
  【宵禁】:是啊,他要上班。托你的福,很忙呢。
  【宵】:我也可以让他无班可上。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夏仰:“…”
  【宵】:后脑勺有点疼。
  【宵】:很疼。
  【宵禁】:你昨天磕到了,要不去拍个片吧?
  【宵】:怎么磕的?
  【宵禁】:你自己磕的。
  【宵】:是吗?那为什么嘴也有点疼,好像被什么咬了。
  “…”
  夏仰怀疑他还记得昨晚怎么弄到的, 可能又在逗她,索性不聊了。
  刚想关上屏幕,就被旁边凑近的脑袋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偷看!”
  夏仰把她的脸推开了点。
  段近晴黏上来, 好学道:“教教我, 为什么他跟你讲的每一句话都在撒娇啊!”
  夏仰听着好笑:“哪里撒娇了,这个词和他有关系吗?”
  “你是没听见他怎么跟我说话的?麻烦你对比一下那天差地别的态度!”段近晴愤怒道, “你知道我在你房门外边儿偷听的时候, 好想把他那声音录下来, 放到年夜饭的桌上给大家伙儿都听听!这样他们就不会把我当笑话了。”
  “这哥。”段近晴摇了摇头,“在外是巨人,在老婆面前做舔狗!”
  段家人很多, 不是所有人都在族谱上。
  就像她和段宵同岁, 差辈却分这么大, 是因为有些不检点的长辈70岁了还能老来得子。
  段近晴虽然常开他侄孙子的玩笑, 但大部分时候是把他当兄长看。
  也能看出段宵尽管看着冷漠, 却也不至于对她“见死不救”。
  夏仰往前走上阶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的胡言乱语。
  段近晴一个人在外没有安全感, 忙追上去八卦:“夏夏,你真不喜欢他啊?是因为他前几年威胁了你吗?”
  怕她胡说, 段近晴补充一句:“我们人快到寺庙门口了,别在佛祖脚下说谎。”
  “…”
  夏仰沉默了片刻,缓声开口道:“我本来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中学时候,父母相继离世,一个人可以撑过来,还从过世的大姨手里接下了照顾温云渺的担子。
  有好好跳舞,未来也可期。
  可转入附中遇到段宵的那一刻,很多东西都变了轨道。
  脚背上的那点伤算什么伤,胃真的很娇贵吗?又不是贵命,怎么会有贵病,但什么时候被养得一天不喝温水就不舒坦了?
  雷雨天一个人明明也能睡,买不到好的舞蹈服,以前也是穿着租来的拿冠军啊…
  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敢承认而已。仿佛坚守住是他强迫她的这一条底线,就还能在他面前有底气。
  可她算作交易的那两年里,真的只是交易吗?
  他不是一定要爱你的,他也可以只花钱。
  但一旦承认自己早就爱上他了,就会看清彼此之间天差地别的鸿沟距离,整个人都变得可悲起来。
  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步,竟然是先体会到苦涩感。
  夏仰低着眼:“我很早就没怪过他强迫我留在他身边的那两年了。他有时候很坏,但很多时候又很好。”
  一开始,她还清那30万要离开,也只是要离开以债务和他连接的那段不光彩关系。
  而不是和他彻底不再来往。
  但没想过后面会有这么多意外发生,那场大火、在火里死去的聂小仗,以及在段宵母亲那的旧账也东窗事发…
  一切来得太突然。
  一直以来,她在和段宵的关系里没有反抗的能力,没有改变的能力,只剩下放手的能力。
  那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一步。
  段姒替她选择分开,段宵替她选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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