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122节

  如此说来,大家岂不是有功无过?
  唯一可虑的是武三忠,这老东西是大伙的顶头上司,又熟知内情,即便明面上不能报丧子之仇,也能私底下背地里给大家伙找几双小鞋穿穿?
  尤其是崔耕,这堪称杀子之仇,他能不发狠了报复?这就不是几双小鞋能解决问题的了。
  冯朴到底是老官油子,眼珠一转,想了两个应对措施,其一,对武良驹的死讯严格保密。第二,沈拓赶紧把大友皇子送到长安城,邀功请赏。
  沈拓听完后,有些费解地问道:“第二条下官可以理解,但是第一条是为什么?拖延得越久,只能让武三忠更生气,报复的更惨烈吧?”
  老刺史这时候心态好多了,居然龇牙笑了笑,道:“拖延时间当然有用,咱们对付不了武三忠,有人能对付他。老夫这就修书一封,你帮我把它带给狄相爷。”
  狄相爷,当然就是鼎鼎大名的宰相狄仁杰了!
  崔耕和沈拓都是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问道:“哟,就您,还认识狄相公?”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凭啥本刺史就不能认识狄相爷?”
  冯朴刚刚经历了大悲大喜,如今心情正好,爽朗笑道:“承蒙狄相公看重,与老夫多有唱和。哼,原来老夫是不愿意与武三忠结怨,可不是怕了他。他要是敢咬住咱们不放,这次就让他崩几颗牙!”
  老刺史难得雄起一回,崔耕赶紧拍马屁,道:“冯刺史威武!”
  陈三和见他们说的甚是高兴,赶紧提醒道:“崔长史,别忘了您答应的事儿,在奏章上也给小人添一笔。”
  “忘不了你。”崔耕发觉陈三和也是个人才,虽胆小如鼠,但胜在嘴皮子溜,能忽悠会看脸色,是个外交人才,当即冲沈拓说道:“沈参军,要不这次进京,你把陈大师也带上吧,顺便给他讨个一官半职的。”
  沈拓本有些不愿意,挺瞧不起陈三和这个江湖耍把式的骗子!
  但崔耕如今跟他可是过命的兄弟。好朋友的面子怎么能驳?当即点头应允了。
  没想到的是,这一个小安排,竟然搅动了天下风云!
  ……
  ……
  长安城,此时正出现了武则天登位以来,第一场政~治危机。
  武则天登基之前大杀特杀,把一些心向李唐,又意志不咋坚定的人吓怂了,违心地上了劝进表。
  这里面官职最高的是两个人,一个人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苏良嗣,一个是地官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韦方质。
  这俩是啥官?一个是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苏良嗣,一个是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韦方质。
  武则天要当第一个女皇帝,就得有点新朝新气象,把官名改了不少。
  比如原来的三省六部,到了她这可好,尚书省改为文昌阁,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
  至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则分别被她改成了天地春夏秋冬。
  原来的名字多好,一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什么春夏秋冬,完全是莫名其妙。
  所以,这些名称只是出现于朝廷文件上,下面的人还是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到了李显登基的时候,就又全改回来了。
  简单理解,把苏良嗣和韦方质都当成大唐宰相就行了。
  韦方质自从违心上表以来,一直郁郁寡欢,觉得我怎么就怂了呢?我不是应该威武不能屈,成就千古美名吗?现在可好,成了见风使舵的小人,留下千古骂名了。
  这一纠结郁闷,就想整点幺蛾子。
  于是乎,他向朝廷告假,说我偶感风寒,要在家休息一段日子,三五天有可能,十天半个月的也没准。
  武三思和武承嗣听说了这事儿,想着姑母教导的,要和同僚搞好关系,别以为自已是皇亲国戚就瞧不起人,于是,就带着两份厚礼,亲自上门探望韦方质。
  韦方质一看这二位来了,那纠结劲又上来了——我对付不了武则天,还对付不了你们吗?
  当即就非常傲慢地“据床不为之礼”,也就是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与二武见礼。
  好吧,你装成重病在身,人家也未必挑这个理。但是,武三思和武承嗣一走,他就得瑟起来了。
  有人劝他,您这么对权贵无礼,那不是给自已招罪吗?
  韦方质非常作死地吹牛逼道:“吉凶命也。大丈夫岂能折节曲事近戚,以求苟免也。”
  这话一来二去就传到武三思和武承嗣的耳朵里了,二武一听,好么,我们哥俩好心好意地去探望韦方质,他竟然这么对待我们。不仅如此,还四处宣扬,那还得了?搞他!
  马上就请动了酷吏的代表人物周兴,对韦方贞进行构陷,说他要谋反。
  这还真是冤枉人家了,韦方质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不仅没贼胆,这气节也非常一般。
  到了监狱里头,韦方质一看周兴拿出来的那些刑具就怂了,让他怎么招供就怎么招供。
  周兴难得抓着这么一个够身份的软蛋,那还不得使劲捏啊?他说谋反这事儿,你一个人肯定是干不来,多招几个同党吧。
  韦方质胡编乱凑,报了几十个人名上去。
  可周兴还是不满意——人倒是不少,但够分量的没几个,显不出我的功劳啊。
  韦方质被逼得没办法,终于又招出来了另外一个大人物——宰相苏良嗣。


第143章 崔耕如何赏
  其实,韦方质和苏良嗣不仅没仇没怨,还志趣相合。
  他之所以要把苏良嗣牵扯进来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韦方质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铮铮铁骨的硬汉,小皮鞭一抽就嗷嗷叫疼,根本吃不住严刑屈打。还有就是韦方质这老货吧,自打装逼被构陷入狱后,心里就不平衡了,总想着自已和苏良嗣都尼玛是大唐的宰相,为啥我身陷囹吾马上就要开刀问斩,而你却继续在政事堂里坐着宰相位置呢?得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于是乎,一通严刑拷打下韦方质就屈打成招说,对,我就是要谋反,而且,是在某年某月某日,和苏良嗣在密室中商量好的。
  一番话下来,当真是害人又害已,连读书人最后那点脸面都没了。
  周兴一看供词大喜,哪里会管这供词的真伪如何,马上就乐颠颠第拿着这份供词去找武则天。
  不过武则天一看这份供词就为难了。
  打天下和坐天下的感觉,非常不一样。
  原来她是太后摄政,内心极为不自信,当然是下手不留情,大杀特杀。现在当了皇帝了,心态就改过来了,维护朝廷稳定的心思占了上风,不想杀那么多人,弄得人心惶惶。
  再者,一个宰相谋反能解释成此人丧心病狂,两个宰相也是丧心病狂?武则天现在总共才五个丞相,武三思,武承嗣,狄仁杰,韦方质和苏良嗣。
  把武家人除去,合着一半以上的宰相都想造反?那她武则天宣称自已“顺天应人”登基,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吗?
  还有一个原因,促使武则天不愿意处置苏良嗣,那就是两个人之前有些小过节。
  当时武则天还是太后,有一个男宠叫薛怀义。此人仗着武则天的宠爱,非常嚣张跋扈,结果被苏良嗣抓住一个错处,狠狠地当众扇了几个耳光。
  当时武则天为了好名声,不仅没有处置苏良嗣,还训斥了薛怀义一顿。
  如今刚夺了李唐天下就处置起苏良嗣来,会不会被天下言官们认为老娘是在反攻倒算?史官们还不狠狠记上一笔啊?
  而且前几天苏良嗣自知和自已不对付,已经主动请辞了文昌宰相,只是担任一个同凤阁鸾台三品。也就是说只享受宰相待遇,不担任宰相职司。有看文件之便,却无审批文件之权。
  这时候再斩尽杀绝,满朝臣工们会怎么想?
  所以,武则天权衡一番后,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即便苏良嗣真的有谋反之意,这个时候都不能杀!
  但不杀归不杀,但她也不想打击酷吏周兴的积极性。不然以后谁给她打小报告?
  左右为难之下,她就将这事儿拿到金殿上来说了,证据就是这么个证据,各位爱卿你们讨论一下吧,到底要不要抓了苏良嗣审一审?
  狄仁杰自然是想保苏良嗣这个李唐老臣的,当场就表态说,这么大是事情,单独一个口供怎么算?孤证不立。
  周兴当时就不干了,说谋反这种事,谁还能满世界宣扬?有一个口供就算不错,莫非狄相是同情反贼了?
  他倒打一耙的本事用在别人身上还好使,用在狄仁杰身上那真是挠痒痒了,谁不知道狄相如今简在帝心,武后没有登大寳之时就是股肱之臣了?
  果然,狄仁杰闻之亦是针锋相对,大骂周兴道,谁不知道你姓周的最擅长的就是诬陷,这种口供算个屁啊,要多少我能给你多少。要不然这个案子你不用管了,交给我来审?要论断案,在狄某人面前,你算个蛋啊?
  在这种专业问题上,周兴当然不敢敢跟狄仁杰较真,于是他转移话题,说,没听说宰相还要审案的。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审可以,要不让索元礼来审?
  就这样,双方吵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来。
  最后,狄仁杰心中一动,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件事,这事儿是不是有可资利用之处?
  于是,他就跟人来疯似的冲着武则天大礼参拜,高呼道:“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武则天都被他拜得有点懵圈了,顺嘴问道:“朕喜从何来?”
  狄仁杰正色道:“一个月前,有倭王大友,率千余大军渡海而来,先攻刺桐港,后攻泉州城,幸赖武荣折冲都尉府长史崔耕,率三百健卒奋起反击,生擒倭王及以下八百九十三人。此乃我朝前所未有之大胜,臣为天下贺!为大周贺!陛下贺!”
  为了避免武三忠的从中作梗,沈拓等人此番是完全秘密地带着陈三和以及押解大友皇子进京的。所以,这件事不仅武则天不知道,除了狄仁杰,没有任何人知道。
  狄仁杰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满脸尽是匪夷所思之色,整个金銮殿莫名其妙地沉寂了下来。
  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把倭王抓了?
  还仅仅是一个州府下辖的折冲都尉府?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大周竟然这么牛逼呢?
  静寂持续不到片刻光景,霎时,整个金銮殿都沸腾了,满朝文武们七嘴八舌地纷纷问起狄仁杰是怎么回事。
  按照朝廷规矩,朝堂自然不能喧哗,早有御史言官掏出了小账本,刷刷点点,准备弹劾某些人君前失仪。
  不过武则天闻听喜讯俨然笑得合不拢嘴了,摆了摆手,示意言官们他们不必多管。
  是啊,经过了几个月改朝换位,这么长时间的血雨腥风,朝堂也需要松快些啦。
  一直乱了将近一刻终,金銮殿内才逐渐安静下来。
  狄仁杰当即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崔耕平乱的过程。
  不过从他口中所出的这个版本,这场平乱的主角不再是崔耕,而是大师陈三和,什么五大咒术啊,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啊,掌心雷啊,讲得绘声绘色,宛若亲历。
  在他的介绍里,是多亏了陈三和被崔耕感化,被陛下的德行所慑服,弃暗投明,官军才有了这么大的战果。
  狄仁杰口沫飞扬地说着,文武臣工们点头附和着,苏良嗣谋反案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忽然,一股不祥地预感涌上了周兴的心头,不免急忙打断道:“狄相,您说了这么多,又跟今日咱们谈的苏良嗣谋反一案有何关系?”
  狄仁杰道:“当然有关。苏老相爷一案,只有韦方质一个人的口供,何以服天下人?但有了这份口供,判其无罪又不大妥当。所以,本官以为,应该由这位法力通玄的陈三和算上一卦,看看此事到底是否为真。”
  “让陈三和算卦?”
  周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误以为自已听错了,少不得一阵干笑,不屑道:“让江湖术土来参朝议政,来判堂堂一国宰执是否有罪,是下官听错了话会错了意,还是狄相糊涂了?呵呵,这也太过儿戏了!”
  狄仁杰浑然不觉儿戏,格外正儿八经地说道:“此案扑朔迷离,证据似有却不足,委实难判!陛下天授睿智,不如就由陛下乾纲独断,周大人以为如何?”
  好赖话都让你狄仁杰说了,周兴还能说啥?难道说不行?
  借他周兴天大的胆子,也不能说武则天没有乾纲独断的权力吧?周兴当即第一时间拍马屁道:“陛下自然是天授睿智,古今往来第一人,就依狄相所言!”
  这就是狄仁杰和周兴的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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