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125节

  一怒之心下,又要封聚丰隆银号,郭恪亲自带领武荣府兵与其对峙。
  搜查泉州都尉府,是为了搜崔耕,梁波占了理,那没啥说的。但这里还有曹家的股份,郭恪就能理直气壮地出手了。
  梁波无奈之下,又盯上了木兰春酒坊。
  这回郭恪倒是没阻拦,不过茂伯心疼这份产业,还是站了出来,指出这是御用贡酒的所在。
  梁波原来跟冯朴说的话纯属表明态度,他就是疯了也不敢找御酒的麻烦啊,马上就退兵了,让郭恪大为失望。
  见着梁波撤出清源县,郭恪又派人在泉州城中制造谣言,说是长史崔耕畏罪潜逃,已经到了莆田了。
  梁波匆匆忙忙,快马加鞭,赶往莆田。可到了地方,狡猾的崔二郎又转移了,折返回了泉州,梁波再追……
  就这样,梁波的队伍,开始绕着泉州府进行武装大游行。一路之上,吃不得吃,喝不得喝,还有神出鬼没的陷马坑,土卒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要是再这么下去,就是发生哗变都有可能。
  ……
  而此时的望海楼内,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张元昌兴致勃勃地赞道:“还是崔长史的这个主意高明,跟梁波费什么话啊?没有地方官府的帮衬,他这外地的强龙又能怎样,也不过是一个聋子瞎子,光靠五百府兵有什么用?老朽真是服了崔长史了!”
  他和崔耕之前有些小过节,现在有意弥补,所言难免夸张了些。
  崔耕当然知道自已吃几碗干饭,赶紧谦逊道:“张老东家太过言重了,这点微末伎俩,实乃雕虫小计,不值一晒,更当不起诸位的谬赞啊!”
  说到这儿,他忽地端起桌上的一盏酒,面色郑重地作了个罗圈揖,道:“这次要是没有诸位的帮忙,在下还真过不来了这一关。别的不说,光为了这事所花费的银子都超过十万贯了吧?还为此得罪了武三忠!这份情义,崔二郎没齿难忘!啥也不说了,一切尽在酒里,满饮!”
  咕咚一声,满满一盏酒便灌喉而入,呛得崔耕连连咳嗽。
  众人一阵唏嘘谦让,相继满饮盏中酒。
  喝罢,林知祥摆了摆手,正色道:“崔长史,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不是?打个比方,咱们现在就是在一艘船上,面对狂风骤雨,唯有同舟共济,才能乘风破浪。要是风浪一大,就把一个人扔下去,嘿嘿,这船开不远,早晚得翻!”
  这就是林知祥和张原昌这种大海商,和普通人想法的不同之处了。海上行船,最讲协作,影响了他们对人对事的看法。
  崔耕已经喝了不少酒,俨然有些微醺,看向冯朴道:“老冯呐,这些人里我最对不住你啊!你说你熬到泉州刺史多不容易?竟为了我与梁波撕破了脸皮,间接得罪了武三忠!老冯,今后你这泉州刺史在武三忠这个岭南道安抚使的辖下,可不好过日子啊!”
  冯朴眼中精光一闪,道:“哦,合着你崔二郎最担心的是老夫啊!呵呵,老夫没你想得那般不堪!要是会随便出卖自已人,狄相公会和老夫倾心相交?无它,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
  “好,好一个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浮一大白!”
  “冯刺史真英雄,在下佩服!”
  “在下敬您一杯,这杯酒您可非喝不可!”
  大家把心底的话说开了,非但没有任何隔阂,反而气氛愈来愈浓烈!
  开怀畅饮,开怀大笑,暂时没有了上下尊卑,官商之别,杯到酒干,别提多高兴了!
  咣当~·
  可正在这时,大门被踢开了!
  梁波带着三四十名军土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他哈哈大笑,道:“崔耕,任你机关算尽,今天也难逃罗网!还有冯朴、郭恪、林知祥、张元昌,你们窝藏武安抚使要抓的嫌犯,该当何罪?”
  冯朴脸色巨变,骇然道:“你…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老夫外面安排的人呢?”
  “刺史大人,你的人都被下官‘劝’走了。”
  倏地,在众广州府兵的身后,忽然有个穿着深绿官袍的中年人闪出了身形!
  冯朴一见此人面生意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是你?你竟背叛老夫?”
  “啧啧啧,别说的那么难听,下官这哪里谈得上背叛?”
  那人的脸上毫无愧色,理直气壮道:“下官乃朝廷命官,可不是你冯朴的家奴!再者说了,武安抚使大,还是您大啊?我总不能悖了安抚使大人之命,跟你这老不死一条道走到黑吧?”


第146章 千钧悬一发
  这个身着深绿色官袍的人,在场大多数人都认识,正是泉州别驾张子瑞。
  前番说宋廉这个泉州长史是泉州府的二号人物,其实是不大准确。按照官场序列来讲,宋廉得排在第三位,人家张子瑞才是真正的万年老~二。
  别驾,从字面上的意思来讲,就是刺史出门坐一辆车,他坐另外一辆车,暗含分庭抗礼之意。如果非要换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可以称之为“副刺史”。
  不过实际上,在州府里面,大方向由刺史决定,具体实行由长史来办,两边一凑合,就没别驾什么事儿了。
  所以,别驾这个官职,是标准的“位高俸禄高、权低责任低”,多用来优待宗室或安置闲散官员,被称为“送老官”。
  张子瑞的来历可不简单,他十八岁中进土,三十五岁就当上了扬州刺史。
  扬州乃是大唐二十八上州之一,可比泉州强多了,其刺史的品级乃是从三品上!
  许多大唐宰相还混不到三品官呢,张子瑞前程远大的程度可见一斑。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一年,张子瑞就被弹劾贪赃枉法,证据确凿,按律当死。最终多亏走通了武承嗣的门路,才得以连降九级,来泉州做了中州别驾的“送老官”。
  自从到了泉州之后,他就做足了养老的架势,不争权不结党,成了官场上的隐形人。
  谁都没想到,张子瑞会突然发难,给大家致命一击!
  至于说一向低调的张子瑞突然跳脚出来坑冯朴的理由……不用大家猜想,梁波张嘴就给出了答案。
  只见梁波轻抚了张子瑞的肩膀,神色肃然道:“按照朝廷律令,凡刺史缺员或为亲王兼领时,上佐可代行州事。所谓上佐无非是司马、别驾与长史。如今泉州刺史冯朴勾结嫌犯崔耕,理应停职,泉州司马及长史又暂时空缺,现在就请张别驾代行州事!今日本都尉能拿住崔贼,你当记首功!今后有武安抚使做你的跟脚,这个泉州刺史你便稳稳坐着吧!”
  冯朴老而弥坚,紧要关头再无半分圆滑之色,大袖一挥厉喝道:“本官乃堂堂五品朝廷命官,就算真有罪,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六品果毅都尉说停职就停职的。有本事,你去广州请武安抚使的手书来。至于现在,姓梁的,你给本官滚出望海楼!”
  既然撕破脸了,冯朴也就没必要对梁波客气了。
  从泉州到广州打一个来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到了那时候,长安的圣旨早就应该到了。
  如果狄仁杰真有办法,自已包庇结崔耕就不叫个事儿。
  若是狄仁杰没办法,那也没关系。崔耕本身就无罪,自已更是谈不上包庇之罪。最多辞官不做呗。反正按照自已的年纪,也该乞骸骨致仕回乡了。
  他打算的倒是挺好,没想到的是,梁波竟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公文,嗤笑一声,说道:“去广州请武安抚使的手书?不用那么麻烦。这份公文,三天前某家就到手了!白纸黑字,朱红的大印,冯朴你可给我看仔细了!”
  啪~~
  那份公文,被扔到了冯朴的面前。
  随后,张子瑞也从自已怀里拿出了一份公文,道:“这是武安抚使让本官代行州事的公文,冯刺史要不要也看一看?”
  “好,好,好!”
  噗~~
  冯朴连叫了三声好后,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现在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梁波和张子瑞早有勾结,自已和崔耕的那些小动作,在他们的眼里,就跟跳梁小丑差不多!
  老冯朴把头顶的乌纱缓缓摘下,脸色惨白,涩声道:“想不到老夫终日打雁,今天却让雁啄了眼。张大人,是你棋高一着,老夫认输。不过,你能不能让我输个明白?”
  张子瑞脸上眉飞色舞,顺手就拉了把椅子坐下,志得意满道:“没问题,冯朴你想知道什么?”
  “你在泉州毫无根基,单凭一个别驾的名头,怎么能做那么多事?”
  张子瑞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名单,得意洋洋道:“那是因为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冯老头,你想护着崔二郎,其他人却不想跟武安抚使为敌。例如司功魏无咎,便是本官派去告密的。”
  “原来是我错算了人心……”冯朴长叹一声,继续道:“不过,老夫倒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些卑鄙小人能背叛我,也就能背叛你!”
  张子瑞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哈哈大笑,道:“这时候你还想着挑拨离间?还是省省吧!”
  冯朴把乌纱帽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正色道:“老复言尽于此,张大人慎思之。”
  虽然他最后表现的从容不迫,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自已这方大势已去。
  不管再难,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林知祥和张元昌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道:“梁都尉,张大人,我等也认输。多余的话老夫也不说了,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你们才肯把这件事遮掩过去?每人十万贯够不够?”
  这已经相当不少了。
  武良驹凭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耍无赖,一年也不过勒索两家各一两万贯。
  泉州刺史衙门,一年从刺桐港截留的税收,不过是十万贯。
  崔耕费了那么大力气,又是开聚丰隆银号,又是弄木兰春酒坊,家产也没有十万贯。
  再举个不大恰当的例子,林知祥想要武良驹的命,两万贯就行!。
  在张林二人的想法里,就算他们人心不蛇吞象,最多讨价还价,要求加上个几万贯。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梁波猛地一拍几案,怒而连连冷笑,道:“十万贯?你们也真说的出口?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林知祥忍气吞声,道:“那梁都尉要多少?说出个数目来,在下也好筹措。”
  梁波伸出一指,遥对着林知祥虚空画着圈圈,笑道:“林知祥,你不是有个外号叫林百万吗?这可是关系到你身家性命的事,某家要个一百万贯不算多吧?还有你——”
  说着他又将虚画圈圈的食指点向林知祥身旁的张元昌,道:“记住,是林家和张家,各一百万贯!”
  “嘿嘿~”
  张子瑞阴笑一声,伸出右手五指比划了一下,好整以暇道:“本官不贪心,两家各五十万贯便好,只当是你们两家对本官即将接任泉州刺史的贺礼吧!”
  两人一张嘴便是三百万贯!!!
  真是狮子大开口,不,简直是海里的鲸鲨大开口啊!
  张林两家虽说家产不止此数,但大部分变成了产业和船只,要说能拿出这么多现钱来,绝无可能!
  再说了,敲诈勒索这种事,怎么可能就一次?
  林知祥站起身来,却是平静如水地看着梁波,沉声道:“两百万贯钱委实太多,梁都尉吃下去,恐怕会撑坏了肚子。不如,就二十万贯钱?”
  梁波坚定地道:“两百万贯钱,一分都不能少!本官胃口甚好,就不劳林大财主费心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张元昌猛地一拍墙壁,大叫道:“梁都尉听没听过那句话,财可通神?恐怕你是有命拿,没命花啊!”
  “呀嗬,老棺材瓤子还敢威胁某家?”
  梁波气笑道:“本官还真不怕这个!你的钱再多,还能有我的刀快?来人,给我把张元昌和林知祥拿下!”
  “喏!”
  众府兵呼啦啦往上闯,就要捉拿张林二人。
  咚~咚~咚!
  这时,一阵踏地而颤的脚步声!原是一直肃立在崔耕身后的封常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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