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1276节

  鉴真和尚也颇为高兴,起身微微一躬,道:“今日在萨摩港上,贫僧多有得罪之处,万望贤璟师兄恕罪啊。”
  贤璟赶紧回礼道:“好说,好说……呃……”他面带难色,欲言又止。
  崔耕察言观色,道:“怎么?大师有什么话要说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碍难之处?”
  贤璟坐了回去,一嘬牙花子,道:“本来是没什么碍难之处的,不过,今天不是那玄昉回来了吗?这事可就难办了。”
  “怎么个难办法呢?”
  “玄昉是个野和尚,并未在任何寺庙出家。偏偏其人口舌伶俐,迷惑了不少信众,被国人认为是了不得的大德高僧,连贫僧都不得对其礼敬三分。如今他甘冒其险,前往大唐刺杀崔耕……无论成败,他回来之后的声望都会更上一层楼。另外……我听说啊……呃……也做不得准的……”
  凌十三听到这里,不耐烦了,忍不住道:“我说你这人,能不能说话痛快点儿?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么吞吞吐吐的干啥?”
  贤璟和尚下意识的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又起身检查了一下轻风客栈紧闭的门窗。
  然后,他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大家都这么说……这玄昉和尚对于风月之事,甚有研究。他和平城京内许多贵妇不清不楚的,这其中甚至有……甚至有……藤原光明子皇后。”
  “这么大来头?”凌十三忍不住惊呼出声,道:“他敢干出这事来,那你们扶桑的圣武天皇还不砍了他的脑袋?”
  贤璟微微摇头道:“为什么要砍?莫说这事没什么真凭实据了,就是确有此事,玄昉也罪不至死啊。”
  “给天皇戴绿帽子,还罪不至死?”凌十三目瞪口呆。
  崔耕却明白,贤璟和尚所说的是事实。扶桑和中国的风俗文化,有很大的差异,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
  比如说,秦朝有个人叫嫪毐,和大秦太后有私,还生了两个儿子。秦始皇掌权之后,不仅杀了嫪毐,连那两个孩子都被斩草除根了。
  几十年前,神龙政变,武则天被逼退位,与此同时,她的两个男宠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不仅首领不保,连家族都被连根拔起来。
  但是扶桑对此事就看开很多了。
  扶桑历史上有一位孝谦女皇,也就是如今的圣武天皇和藤原光明子的女儿。
  孝谦女皇有个僧人男宠,法名道镜,号称男子之物冠绝扶桑。道镜和尚仗着女皇的权势,权倾朝野,甚至差点做了天皇。
  孝谦女皇去世后,道镜尽管受了贬斥,但依旧是扶桑三大寺的主持之一,根本就没受什么严重的影响。
  当然了,孝谦女皇现在还未出生,如今依然是圣武天皇和藤原光明子刚成亲不久的时代。
  崔耕道:“十三你莫乱想,按照扶桑的风俗,玄昉和尚的确罪不至死。再者,他冒死走一趟大唐行刺越王,什么罪过都抵消了。”
  “何止是抵消啊!”贤璟和尚极为不甘心,道:“这次行刺大唐越王,正使是阿倍仲麻吕,负责监视阿倍仲麻吕却是玄昉,其人的地位绝不在阿倍仲麻吕之下。大家请想,藤原武智麻吕大人,不过是想找一位高僧,吸引扶桑佛门的仇恨而已,让谁当不是当啊?鉴真大师可以,玄昉和尚立下如此大功之后,也不是不行。他为什么一定会选鉴真大师呢?所以,咱们得同仇敌忾,共同想办法对付这个玄昉。”
  杨玄琰质疑道:“奇怪了,鉴真大师和玄昉和尚,对你们兴福寺有什么区别?怎么看你现在的意思,比我们还着急对付玄昉呢?该不会你主动隐瞒了点什么东西,刚才所言的一切,都是为了……借刀杀人吧?”


第1704章 双方终联合
  贤璟和尚解释道:“当然并非如此。其实几位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你们和玄昉和尚区别太大了.完全无法类比。”
  “比如呢?”
  “比如,诸位包括鉴真大师在内,总共才几个人?鉴真大师要整顿扶桑佛门,又需要多少人?鉴真师兄欲整顿扶桑佛门,到了最后,最终还得靠我兴福寺的力量,贫僧的权势并不会受多大的影响。”
  崔耕接话道:“而玄昉和尚在扶桑的门人弟子甚多,他若取得了扶桑佛门的主导权,你们兴福寺的权势肯定大受影响,就是一蹶不振都有可能。”
  “正是如此。”
  “不过……我还是甚为奇怪啊?”崔耕道:“你们兴福寺不是有藤原家族的支持吗?玄昉和尚再厉害,能不看藤原家族的面子?”
  贤璟轻叹一声,无奈道:“诸位莫忘了,玄昉和尚最大的靠山,是皇后藤原光明子。换言之,他也取得了藤原家族的支持。我们和玄昉和尚之争是藤原家族的内部之争,兴福寺占不了多少便宜。”
  “原来是这样啊。”
  鉴真和尚和崔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多谢贤璟师兄直言相告,既如此,贫僧答应兴福寺的要求。但不知具体该如何对付玄昉呢?不知贵寺可有计划?”
  贤璟和尚无奈道:“此人在扶桑颇有势力,行刺恐怕是行不通的,就是栽赃陷害都很有难度。到底如何对付玄昉,我们兴福寺根本就没什么好办法,要不然也不至于要求到鉴真大师的头上。”
  诸事不绝问二郎。鉴真和尚看向崔耕道:“崔海护法,你以为呢?”
  崔耕想了一下,“道:“玄昉和尚和皇后有染的传闻都无法伤他分毫,看来一般的手段是不行的,不如……咱们安他一条通唐的罪名。遣唐使阿倍仲麻吕一行都死在路途中,唯有这玄昉和尚安然无恙,凭什么他的运气就那么好?会不会他与大唐人早就有所勾结,依靠出卖同伴才侥幸活命?”
  杨玄琰眼前一亮,道:“这个主意好,反正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啊。咱们这么说,他也完全没法自证清白。”
  崔耕道:“而且鉴真大师还可以伪造一些大唐的公文,上面写清楚玄昉的通唐之事,让贤璟大师拿来做证据。”
  崔耕从清源县尉起家,几十年官场的摸爬滚打下来,对栽赃陷害之事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稍微一想就是一条毒计,想必能让玄昉和尚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忽然——
  啧~~
  贤璟嘬了下牙花子,眉头微皱,道:“这个主意看起来不错,但是……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什么意思?”
  “玄昉在朝堂上颇有根基,莫说我们拿出伪造的大唐公文了,就是确凿无疑的公文又怎么样?人家玄昉难道就不能拿出一封阿倍仲麻吕的书信来,证明自已是清白的?谁能证明那封信是真是假?所以,这件事到了最后,无非是笔墨官司而已,并不能很快取了的玄昉和尚的性命。”
  “很快取了玄昉和尚的性命?看来贤璟大师,的确是必欲除玄昉而后快啊。”
  崔耕轻叹一声后,又正色道:“您刚才所言,仅仅是“远水”而已,但不知您的“近火”是?事到如今,咱们两家坐到了一艘船上,您可得开诚布公啊!”
  “近火么……”
  贤璟和尚想了一下,咬咬牙道:“事到如今,本座也就不瞒大伙了。玄昉和尚有个得力的弟子,名叫法进,一直盼着玄昉就任大僧都之职,统领整个扶桑佛门。玄昉西去大唐行刺崔耕,本座以为他九死一生,放松了警惕,竟被那法进趁机盗取了……呃……”
  说到这里,贤璟低下头去,嗫喏道:“盗取了贫僧侵吞寺产的证据。虽然本座不断派人追杀,但这厮狡猾得狠,一直没有成功……若他将这些证据交到玄昉和尚手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凌十三轻笑一声,道:“你手里有玄昉里通外国的证据屁用都不顶,玄昉和尚有你侵吞寺产的证据,倒是能弄得你死无葬生之地,这合理吗?”
  “话不能这样说。”贤璟和尚解释道:“里通外国,我和玄昉能拿出的不过是书证而已,算不得什么确凿无疑的证据。但法进手中我侵吞寺产的证据,却是人证物证俱全,无可抵赖。再说了,我们兴福寺不是铁板一块,觊觎本座主持之位的狂徒多了,只要本座漏出一点破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其中的凶险之处不亚于玄昉的进攻。”
  崔耕点了点头,道:“所以,咱们必须在几日内,给玄昉安上一条无可辩驳的罪名,并且必须取了他的性命?”
  “正是如此。还请大家集思广益,快点想出杀死玄昉的办法来,本座求求大伙了。”
  “这个么……”
  ……
  崔耕等人面面相觑,都没什么好主意,一阵愁眉不展。
  之所以如此忧虑,不光是因为无法达到贤璟和尚的要求,关键在于他们自已也有这个需求。
  玄昉和尚是认得崔耕的,光避着他也不是个事儿。崔耕稍有不慎,和他打了个对面,说不定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还是尽快把他解决了为好。
  贤璟和尚却不知道大家还有这番心思,见大家对自已的事如此上心,不由得一阵感动。
  最终,他叹了口气,道:“若实在没什么好办法,贫僧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咱们就此别过……”
  “嗨,这是说得什么话?”凌十三猛地一拍几案,道:“不就是杀个玄昉和尚吗?这有什么难的?我就不信了,他玄昉不是人,一刀捅下来不会死?吃了毒药,不会哏儿屁朝凉?他再大的势力又怎么样?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咱们找个机会刺杀他,真的就不可能吗?”
  贤璟无奈道:“当然不可能,莫谈别的,咱们就说如何接近他吧。他对贫僧甚有戒心,今日我又为了和鉴真大师一致,故意冷落了他,现在连接近他的机会都不……诶,也不是全无机会啊。”
  忽然,贤璟眼前一亮,道:“我想起来了,圣武天皇陛下刚刚下旨,要遍求名医,为宫子太后治病。如果本座以为宫子太后祈福的名义,和鉴真大师在萨摩联合举行一场法会,玄昉敢不来吗?能不来吗?在那场大会上,只要本座略施小计……嘿嘿,恐怕那玄昉就难逃活命了!”


第1705章 法会牵机毒
  鉴真一行和贤璟计议已定,依计行事。
  三日后,为宫子太后祈福的法会,正式在萨摩城举行。
  贤璟和鉴真作为主持法会之人自然到场,萨摩国主岛津藤一不敢不来,玄昉和尚也如贤璟和尚所料,出席了这场法会。只是崔耕等人,不敢和玄昉照面,并未在场。
  简短截说,整场法会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最后一项,大家要分享这次法会所产的“佛水”,为宫子太后祈福。
  分给百姓们的佛水,就是装在大木桶内的泉水。而分给三位主持这场法会的大师们的佛水,则是装在金壶内的美酒——当此之时,扶桑佛门有经而无律,喝酒不算破戒。
  “玄昉师兄,请吧!”
  说着话,贤璟和尚倒了一盏酒,递到了玄昉的面前。
  玄昉身着白色僧袍,一尘不染,看起来风度翩翩;脸上带着微笑,慈祥而宁静,堪称宝相庄严。
  然而,他接过酒盏后,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玄昉和尚说道:“这盏佛水,贫僧不能喝。”
  贤璟心中一紧,面色却丝毫不变,沉声道:“为什么?莫非玄昉你不愿意为宫子太后祈福吗?”
  “不敢。”玄昉微微一躬身,道:“只是,贫僧对贤璟师兄你的佛水甚为怀疑啊。”
  “怀疑什么?”
  这回玄昉和尚却不肯正面回答了。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岛津藤一道:“岛津国主,贫僧想请你做个见证。”
  见证你麻痹呀,我根本就想掺和你们仨和尚之间的破事儿!
  尽管这样想着,岛津藤一还是低头哈腰地道:“但不知玄昉大师想要下官做什么见证呢?下官肉眼凡胎,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啊!”
  玄昉和尚微微一笑,道:“岛津国主,不必妄自菲薄。其实贫僧要求您见证之事,甚为简单。”
  “到底是什么事?”
  “您先命人拿一个酒坛来。不用太大,能装半斤酒就行。”
  “是。”
  功夫不大,一个小巧的酒坛被送上了法台。
  滋溜溜~~
  玄昉和尚拿起装满佛水的酒杯往那小酒坛中倒去。然后,他又把酒杯放下,对岛津藤一道:“还请岛津国主当着大家的面,将此坛密封,并贴上官府的封条。然后贫僧再贴上自已的封条。”
  这事儿谈不上什么难办,岛津藤一依言照做。
  贤璟和尚却着急了,怒斥道:“怎么回事?玄昉,你把本座辛辛苦苦求来的用酒坛密封起来,到底想干什么?”
  玄昉不慌不忙地道:“当然是用作贤师兄璟欲害贫僧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贤璟极力维持着镇定,道:“笑话,本座乃兴福寺的有道高僧,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我连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又怎么可能暗害你呢?”
  玄昉和尚胸有成竹地道:“行了,贤璟师兄你莫要狡辩了。你当真以为,贫僧辨不得牵机之毒吗?”
  “什……什么牵机之毒?”贤璟面色骤变,语带慌乱。
  玄昉却不理他,扭头转向围观的百姓,道:“现在贫僧就跟大家解释一下,什么叫牵机之毒。此物原产于大唐,所需原料十分珍贵稀有,一剂的药量价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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