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133节

  崔耕无可奈何之下放了狠话,不见新娘子的面儿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谁的面子都不给。
  刘幽求对此倒是信心十足,说新娘子的相貌包你满意,老夫怎么敢得罪堂堂的崔大御史?那不是给自已找麻烦吗?
  崔耕也只得暂时作罢。
  刘幽求回到莆田之后,马上就召集宁家和贺家的当事人,以及地方耆老,宣布了这个断案的法子,公开审案。
  此法不仅非常有道理,而且既新颖又有趣,到了验尸和烧猪之时,很多百姓前来围观。
  很快就真相大白,刘幽求给宁秋与燕诩定了个斩监侯,呈文刑部。
  刘幽求说话算话,就在公开审案的现场,大肆宣扬崔御史的功绩……
  “你不知道崔御史是谁?孤陋寡闻了吧?”
  “咱们武荣县的光荣,崔二郎啊。别看人家没参加过科举,但学问大了去了。不仅这个案子,莲花寺的案子也是他出的主意。”
  “谁不服的话,易地而处,你也试着断断这两桩案子!”
  随着“崔二郎烧猪”,“崔御史智断莲花寺”两个故事在清源、莆田一带流转,渐传渐广,崔耕的名声很快就响彻了岭南。
  谁觉得自已的亲人受了冤屈,哪里的官府有了疑案未解,都找崔御史帮忙。
  这是御史的本职工作之一,崔耕也推脱不得。
  还别说,仗着荒唐大梦中的记忆,他还真的为不少无辜之人洗刷了冤屈,一时间“崔青天”之名不胫而走,甚至有些岭南的马屁之徒更是称他为“小狄相”或者“南崔北狄”。
  崔耕一方面自然是谦逊,当众说自已远远当不得如此美称,岂敢与狄相爷比肩云云,一方面呢,自已也不免有些飘飘然,年轻人嘛,能理解。
  ……
  ……
  某日。
  广州城,安抚使衙门,内堂。
  噗通~~
  梁波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回交差复命,谁知刚一跪下给武三忠见礼,就被踢了个大马趴。
  他知道武三忠的狗脾气,既不敢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也不敢问原因,只是连连磕头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武三忠怒气未消,问:“那你说,自已因何该死?”
  梁波不由一愣,自已平日该死的缺德事儿干太多了,具体哪一桩惹了武三忠,上哪儿知道去?
  随即张嘴卖了个滑头,回道:“安抚使大人既然打卑职,那定然是卑职错了。但到底如何错了,卑职愚鲁,还请安抚使明示。”
  武三忠狠狠剜了他一眼,问道:“哼,算你识相!那本官便教教你,你到底怎么该死!哼,还记得你之前给本官出的馊主意吗?”
  “唔?什么馊主意”梁波又懵圈了。
  咚!
  刚刚消气的武三忠抬腿又是一脚,骂道:“混账!“‘没有案子,咱们就制造案子’这话是你跟本官说得吧?最近崔二郎干得那些好事儿,你莫不是没听说过?”
  原来,武三忠身在两千多里外的广州,也听到了“岭南崔青天”的名声。
  既然崔耕如此擅长断案,说明崔二郎并非草包,而是手底有真章的。如果再依着梁波之前提的,制造一个案件,然后抓住崔二郎断案的疏漏进行构陷,势必会自取其辱,甚至被崔二郎抓住自已的短处,最终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武三忠见着梁波从地上缓缓爬起,又是不解气地狠狠骂了一声:“混账,出得甚烂主意,废物!”
  呼~~
  被武三忠狗血淋头骂了一通,梁波反倒长出了一口气,腆笑道:“卑职当是什么呢,关于此事,安抚使完全不必担心。善泳者溺,这句话您听过没有?”
  武三忠疑道:“善泳者溺?你想说什么?”
  “卑职的意思是,不怕他崔二郎擅长断案,就怕他不擅长断案。替他“制造”的那桩案子,卑职都已经安排好了。只待安抚使一声令下,卑职就立刻行动。具体计划是这样的……”
  武三忠僵着脸一边听着,一边缓缓变了颜色,最后不由连连点头起来,脸色也越来越舒展:“咦,你竟能想到这种法子?不错不错,此计阴险毒辣环环相扣,让崔二郎不知不觉间就上了当,什么狗日崔青天啊,本官要让他变成崔黑天,不仅丢官罢职,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梁波见武三忠有了笑颜,又是献媚道:“安抚使大人说得对,姓崔的只要没了官身,就如同老虎没了爪牙,到时候安抚使大人想让他怎么死就怎么死。”
  “死?那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本安抚使要让他抄家灭族,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三忠嘴角颤动,阴恻恻道:“对了,本官再给他加点颜料。这样,你暗中找几个信得过人连夜赶制一些东西,等崔耕一罢了官,就把这些东西塞到他家里去。”
  梁波问道:“赶制何物?”
  武三忠阴冷一笑,低下头在梁波耳边,悄声嘴角蠕动着。
  “嘶……”
  梁波面色骤变,瞳中惊惧,暗暗咂舌,尼玛的,老东西比我还要还狠啊!
  不由地,他对武三忠的惧意更深了一层,面色恭谨地答道:“是。”
  又站了会儿,见没什么吩咐了,他才行礼告辞。
  武三忠“嗯”了一声,忽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一招手问道:“等等,本官听说泉州别驾张子瑞要来投靠本官,怎么都这么多天了,一直没动静啊?”
  “呃……”一抹惊慌之色在梁波的眼中闪过。
  他心思快转,扯谎道:“对啊,卑职也听说过这事儿,为什么没来呢?会不会……”
  “怎样?”
  “俗话说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会不会那张子瑞回去后,仔细一琢磨打了退堂鼓,又跟冯朴合好了?”
  武三忠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道:“有道理,文人就是靠不住。以后本官的事,还要梁都尉多多费心,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梁波赶紧表态道:“愿为安抚使效死!
  “好了,去安排崔二郎的事吧,本官等着你的好消息。”
  “遵命!”
  ……
  ……
  远在泉州的崔耕,此时却不知自已大难将至,正带着岭南肃政使出巡的仪仗,好整以暇地赶往漳州。


第155章 春风正得意
  岭南道肃政使,没有具体的治所,此官的职责,就是巡视岭南道辖下的各州,执行前任宰相韦方质所定的御史四十八条。
  崔耕的任期只有一年,整个岭南道总共有七十多个州府,平均一个州才五天的时间。说实话,若是全部一圈,连走路的时间都不够,更别提查访民情了。
  所以,实际上,他是可以自已决定巡视哪个州府的。
  之所以这次往漳州而来,倒不是因为接到了什么状子,而是想见一见荒唐大梦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当日从沈拓口中听到的大唐名将陈元光。
  此人其实在唐朝的时候名声还没那么大,最高品秩不过是漳州刺史,在史书上也没什么记载。
  正所谓“唐史无人修列传,漳江有庙祀将军”。
  到了后世,人们才意识到陈元光对于整个漳州的重大意义,五代时加封他为“广济王”,北宋时加封他为“忠应侯”,南宋时加封他为“开漳主圣王”。
  从那以后,民间就尊称其为“开漳圣王”。
  如此牛逼轰轰的人物,崔耕既然有机会,当然想与之见上一面。
  但是,好事多磨,刚一进入漳州境内,就遇到了一个案子,令崔耕就不得不改变了行程。
  “冤枉!冤枉啊!”
  御史的队伍正在前行,被一男一女拦住了道路。
  民间对官场颇多误解,这拦轿喊冤就是其中之一。按照朝廷法度,县官管着朝廷的钱粮赋税教化治安,并不能整天在县衙里等着断案,那只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所以,除非特大的必须立刻处理的案件,县令只是在每月特定的几天收状纸。
  御史一样,崔耕的职责有四十八条之多呢,就算要平冤,也得等他到了一个地方,觉得没什么事可查的,才把放告牌立出去,允许官民百姓告状。
  不过,这事儿崔耕遇到的多了,也不愿难为百姓,吩咐封常清把那一男一女带上来。
  这两个人挺有意思的,男的二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相貌憨厚,穿一身衙役的服饰。
  女的看年纪不超过十五岁,却是另崔耕眼前一亮,肤如凝脂,皓齿明眸,此女简直明艳绝伦。
  漂亮的女人当前,崔耕纵有被人拦马的不爽,也渐消无存。
  他缓缓下来马,问道:“你二人到底有何冤情,把状纸呈上来。”
  “我们不认字儿,没状纸。”那少女心直口快道:“听说泉州府一带的百姓都叫你岭南崔青天,看你年轻,莫不是吹牛的?”
  “大胆!竟敢对崔御史不敬!”
  封常清牛眼圆睁,一声大喝,顿时把少女吓得尖叫一声,眼圈泛红,险些哭出来了。
  这憨货!
  崔耕一阵摇头,对封常清摆了摆手,然后温言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别害怕,没状纸也不要紧,尽管放心讲来。如果属实的话,本御史一定给你做主。”
  美少女的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道:“崔御史是个好人,这黑厮……”
  说着话,少女一指封常清,道:“是…是个坏人!”
  封常清一听小丫头片子居然如此大胆,堂而皇之称自已黑厮,大感不爽,喝道:“某家看你这小娘子也不像啥好人。呔,看一眼就知道是好人坏人,那还要当官的干啥?有事说事,现在是崔御史问案,不是和你唠家常。若是无事,快快退到一旁去,莫要拦了御史大人的路!”
  “有事,有事,小女子有天大的冤屈,望求御史大人作主!”
  被封常清震喝,少女小脸顿时惶急,这才将自已的案子娓娓到来。
  原来,她叫刘菲雨,乃是漳州漳浦县人。家境不是很好,姐姐刘菲云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农夫,叫韩良。夫妻二人没红过脸,没绊过嘴,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也和美。
  孰料,某天姐姐去田里给姐夫送饭,姐夫吃下去之后,就腹痛不止,不到一个时辰就气绝身亡了。
  乡民们觉得姐夫韩良死的蹊跷,就把姐姐送到县衙里审问。
  姐姐当然是莫名其妙,不过县中的仵作用银针试探带去的汤,银针发黑。
  于是,漳浦县令薛应德就判了她姐姐刘菲云一个谋杀亲夫之罪,呈文刑部,准备秋后问斩。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刘菲云是罪有应得,刘菲雨却坚信姐姐是冤枉的,这才打探到了崔御史的行踪,希望他能为自已姐姐做主。
  又见命案,又是套路!
  崔耕一阵头大,看向那个衙役问道:“那你是干什么的?瞧你这身打扮,莫不是漳浦县衙的役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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