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333节

  黄城村内,博陵崔氏的年轻子弟们,都对眼前这位新鲜出炉的伏远侯极为热情和倍感兴趣。
  酒席宴间,甚至有不少崔氏族人开始打探起赵州一战的细节来。
  郭恪对于自已这次以少胜多的战役,自然也是极为自豪的,难得的一改往日的铁皮脸本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崔耕趁着他说得起兴,趁机问道:“郭兄,您到底是什么什么身份,现在总该对小弟说个明白了吧?”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郭恪道:“若是按辈份来说的话,某应该叫当今天子一声姨奶奶。”
  崔耕惊哦了一声,道:“这么说,郭兄还是皇亲国戚了?”
  郭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是的。而且,论起与陛下亲近来,恐怕当今天下还真没几个人能超过我。这也是托祖上庇佑,这事儿得从五十多年前说起……”
  郭恪讲道,武则天有两个哥哥,即武元庆和武元爽。还有两个姐妹,姐姐叫武顺,一个妹妹叫武佩。
  武元庆和武元爽就不用说了,对武则天非常不好,以至于武则天登基之后,对这两位哥哥进行了惨烈的报复。
  姐姐武顺刚开始和武则天关系不错,不过后来,她和李治通奸,武则天心怀嫉妒,将其暗杀了。这个武顺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韩国夫人,她和李治通奸的事儿,可是世人皆知,她还有个非常出名的儿子,叫贺兰敏之。武顺没有好下场,自然而然,她的女儿贺兰氏和儿子贺兰敏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兄弟姐妹中,唯一和武则天无冤无仇的,就是这个妹妹武佩了。
  武佩嫁给一个叫郭孝慎的人,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可惜好景不长,儿子郭智出生之后不久,夫妻二人就在一场暴病中,双双撒手人寰。
  郭智在郭家族人的照料下长大,可他跟父亲的命运一样,都属英年早逝,儿子郭恪出生不到一年,他就得了一场重病,驾鹤西游了。
  所以郭恪正是武佩的孙子,武则天正是他的姨奶奶。
  崔耕听后,暗道,郭恪果然没吹牛逼啊。论起与武则天的亲近程度来,恐怕也只有太平公主以及李显和李旦才能稳胜他一筹。
  至于武三思和武承嗣?别看这个又是封了王爷有丝毫封了国公爷,但他们的老爹和武则天可是有着解不开的冤仇。
  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没郭恪有真本事啊!
  赵州一战,以少胜多,抵挡突厥二十万大军,朝野震惊,扬名天下啊!这是大周朝廷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武则天登基为帝,为何要频频清洗军中高级将领?还不是怕武氏家族掌握不住军队吗?
  如今有郭恪这个武家的后辈坐镇,女皇陛下自然欣喜也安心!
  郭恪如今父母早逝,郭姓又非大族,对武则天而言,他就是武氏家族自已的人啊!
  难怪来俊臣都要惧他三分。
  崔耕一念至此,不由宽心道道:“今后兄长罩着,看来这场官司小弟也是有惊无险了!”
  “呃,这个就难说看。”郭恪摇头苦笑道:“贤弟啊,我和上官舍人费尽心力,才从陛下那里讨来了这个差事。不过,你这事儿悬呐!”
  “兄长此话怎讲?”崔耕心里一咯噔。
  郭恪道:“来俊臣此次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他手里确实攥有你通敌卖国的证据啊!”


第368章 双双备囚车
  郭恪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熟悉内情的在场诸人都知道,崔耕在突厥招亲的事儿,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来俊臣怎么可能有确切的证据了?再说了,这种事只要突厥的默咄可汗不发下诏书,公告天下,还能有什么铁证?
  身为此次突厥之行亲历者的宋根海,不由高声质疑道:“我家大人根本就没通敌卖国,姓来的小人又怎么可能通敌卖国的证据?在突厥的时候,一直都是突厥公主上赶着找我家大人说话,我家大人一直都爱搭不理呢。”
  郭恪摆了摆手,道:“本侯当然知道二郎没卖国。但问题是,要陛下也信,不是吗?据我所知,来俊臣手里应该还是有些东西的。二郎稍稍一个应对不慎,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能写出《罗织经》这样的诬告圣典,来俊臣在构陷这方面自然堪称天下独步了。寻常人可能想不到有什么证据能诬陷崔耕,但人家来俊臣未必就想不到啊!毕竟他是构陷方面的行家啊!
  随着郭恪的话音落下,崔府大厅之中,几乎一阵沉默。
  唯独作为当事人的崔耕,淡定如常!
  郭恪看在眼中,不由得赞叹道:“咱们兄弟几年未见,二郎你这养气的功夫,真是大有长进了。”
  “嗨,什么养气啊?郭哥你也太高看小弟了。”崔耕道,“实不相瞒,小弟是有些小手段。如果这些手段能奏效的话,应该可以在来俊臣手中自保。”
  郭恪道:“小手段?具体是什么法子?”
  ……
  ……
  三天后,郭恪“押解”着崔耕,一行离开黄城村,前往刺史衙门所在的定州城,与来俊臣、武懿宗等人汇合,然后押解崔耕返往长安,共同审理崔耕通敌卖国的案子。
  来俊臣、武懿宗和孙彦高等人早早就出定州城二十里,明着是迎接伏远侯郭恪,暗地里却是准备好了要接收犯官崔耕。这种能够羞辱崔耕的机会,来俊臣孙彦高等人又怎会错过?
  但人人心中有杆秤,定州官民百姓们早早闻讯此消息,亦纷纷出城来相送崔耕。
  郭恪一行还没到,定州城外二十里的接官亭附近,已经聚集了接近两万定州百姓!
  这里边既有白发老叟,又有垂髫幼童,青壮男女更是频频可见。
  他们手中瓜果梨桃俱全,美酒佳肴不计其数,甚至有人准备好了万民伞,黄绸布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
  见着此情此景,来俊臣阴沉着脸,孙彦高皱着眉,武懿宗则是暗地里苦笑连连,这尼玛哪是犯官起解啊,分明是清官离任的节奏!
  来俊臣阴看向孙彦高,冷笑道:“想不到姓崔的在定州的民望如此之高。古书上说箪食壶浆,也不过如此吧?呵呵,孙刺史啊,我看你这刺史是白当了,崔二郎不过尔之佐官长史罢了!”
  孙彦高知道来俊臣是没处撒气,变相地挖苦自已来解恨。不过他心里也在暗骂来俊臣,真是不学无术,这箪食壶浆是说欢迎军队的,可不是欢送官员的。
  不过,他可不敢跟来俊臣较这个真,赔笑道:“乡民愚氓,被崔耕用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根本不知道朝廷大义所在!要不然,下官命人将他们驱走?”
  “驱走?”来俊臣摇头道:“不必了,这小两万的刁民聚集在此,你若驱赶一个不慎便会酿成民变,到时候少不得被郭恪抓住了把柄,间接地帮了崔二郎脱罪,划不来!”
  “咳咳,还是来大人想得周到!”孙彦高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暂且让崔二郎得意得意吧!”
  来俊臣嘴角微翘,道:“呵呵,一会儿就有他哭的时候,你忘了咱们给崔二郎准备的那场大餐了吗?……诶,来了!”
  孙彦高往前望去,果见远方烟尘滚滚,一队骑兵飞驰而来。
  领头之人是郭恪,在他身后落后半个马头的位置,正是自已的大仇崔耕崔二郎!
  众人赶紧出了迎官亭,来和郭恪见礼。
  武懿宗之前就跟郭恪表过态,两不相帮,所以现在是一番置身事外的态度,略微寒暄了几句,就退到了一旁。
  孙彦高也不敢跟最近如日中天的伏远侯郭恪炸刺,只能是跟在来俊臣身边当小弟。
  来俊臣道:“伏远侯,接下来咱们就不入定州城了吧?直接起行返回长安,如何?你再向着崔耕,也得按着规矩和章程来,是不?”
  “这是自然。”郭恪并未反对。
  “很好!”说着话,来俊臣嘴角微微噙笑,冲孙彦高吩咐道:“孙刺史啊,我们不是给崔长史准备可的东西吗?呵呵,让你的人把东西带上来吧。”
  “好”
  孙彦高冲身后不远处挥挥手,很快,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缓缓驶了进来。
  紧接着,马夫将上面的黑布猛然揭开,露出了真容——赫然是一辆特制的囚车。
  来俊臣不无得意地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对崔耕高声道:“崔长史啊,此车通体由精铁制成,高五尺三寸,乃是本官特意为崔耕准备的。崔长史,请吧!”
  囚车一现,在场百姓霎时闹哄了起来。
  “崔长史,不能上车啊!上了车,你可就没命了!”
  “这囚车也太阴损了,这是要羞辱我们崔大人啊!”
  “不单单是羞辱崔长史啊,你见过什么囚车会铸得这么高的?来俊臣这是想要我们崔大人死啊!”
  “崔大人,不能上囚车啊!”
  “来俊臣,崔大人还未定罪,凭什么要上囚车?”
  “你莫要欺人太甚!”
  ……
  百姓们心忧崔耕,顿时群情激奋起来!
  来俊臣见状,示意随行军土控制场面秩序,然后高声喊道:“你们刚才也说了,崔耕尚未定罪,如今只是朝廷嫌犯而已!但尔等若是今日敢为他作乱,阻挠本官办案,违抗陛下的旨意,哼哼,那就坐实了崔耕乱臣贼子的罪名。本官劝你们,莫要害了崔二郎才是!”
  来俊臣说得的确是实情,也颇有道理。
  百姓们的声音顿时一滞。
  定州土豪的何明远早早便在百姓队伍中,他见不是事儿,不由叫道:“但是你这个囚车太高了,人站在里边只能惦着脚,崔大人恐怕到不了京城,就得活活累死。来少卿,世人都知你忌恨崔长史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是要公报私仇吧?”
  “少给本官扣帽子,论诬陷构织的本事,你算老几?”
  来俊臣耸了耸肩,道:“如今定州的囚车都损毁了,只剩下了本官特意为崔长史赶制的这一辆。按照朝廷法度,他就只能坐这个。就算崔长史因此而死,那也是他运气不好。”
  说着话,他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郭恪,轻笑一声,道:“伏远侯,您以为在下说得在不在理?崔耕在囚车上累死,总比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头,被陛下处斩好吧?”
  “在理倒是在理。”郭恪冷笑道:“不过短短三天时间,来大人便精心准备了这么一辆囚车,实在是难为你了。不过,恐怕你的一番心血要白费了。有句话你听过没有?”
  “什么话?”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很不巧,本侯也给崔长史准备了一辆囚车!”
  郭恪说着话,冲不远处招招手,喊道:“给你们登场,送一送崔长史了!”
  来俊臣顺着郭恪的手指望去,但见一对俏主婢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正是那一夜拿着壁龙令,没把武懿宗吓尿的褚云娘,她身边的少女是她的丫鬟碧儿。
  来俊臣不认识,但武懿宗认得这二人,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光是妾身来了呢。”褚云娘微微一躬身,道:“妾身还给崔长史带了一个小礼物呢。”
  随后,对碧儿道:“把崔长史的囚车,带来吧!”
  “是!”
  碧儿分开人群,赶着一辆大车进来。
  车厢用三丈红绫包裹,人们原本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小姐的“闺辇”呢。现在听说是给崔耕准备的囚车,顿时好奇地望了过来!
  不过,当碧儿把红绫撤去之后,大家就都傻眼了。
  尤其是来俊臣,看罢之后,咬着牙气急道:“这玩意儿是囚车?伏远侯,你是拿天下人都当傻子吗?”
  郭恪双手抱胸,鄙夷地看着来俊臣,道:“有空多点书吧,别拿你的无知丢人现眼,你现在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了,不是?这明白滴告诉你,这当然是囚车。算了,你读书少,我懒得和你磨牙……褚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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