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611节

  但是——
  她大吃了一惊,道:“就算崔相您是神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出帮我苯教的法子吧?”
  还有句话,她没说出来:你甚至连我苯教的教义都没弄明白呢,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大言不惭了?
  崔耕道:“本官这个法子,绝对有用。不过,说出来之后,却一钱不值。”
  他这个法子是什么?
  无它,山寨是也。
  苯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它本身是一种原始宗教,神秘有余,而逻辑性系统性不足。所以,随着吐蕃民智渐开,信这个的越少越少,即便没有佛教的出现,也得是这个结果。
  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崔耕的脑海中,虽然没有最近这段时间的历史记载,但是,对于后世苯教的状况,还是大致了解的。
  那就是,苯教吸收了佛教的许多经文,弥补了自己的不足。直到了后世的现代社会,还有不少人信奉。
  事实上,崔耕这个法子,还真歪打正着了,苯教有“三藏”之说。
  先是一个叫青裙班智达的人,深觉苯教之法口口相传,难与佛教争锋,于是乎,就将一些幻术法门埋藏于地下,伪称是古代苯教宝臧,然后再由他本人挖掘出来公诸于世,借以抬高苯教的声望,此为先藏。
  但是,这自己写书,太废脑子了。
  后来,有个叫自杰卫降曲的人,先学佛法,后改信苯教,便将一部分佛经改为苯教经典,也先埋在地下,再挖出来,称《本藏》。
  最后,又有个叫辛古鲁伽的,将大量佛经改为苯经,如将《般若十万颂》改为《康钦》,《般若二万五千颂》改为《康穹》,《瑜珈师地论》改为《决择分》、五部《大陀罗尼》改为《白黑龙经》等等,老规矩,先自己埋再自己挖,被人们称为后藏。
  当然了,这里的抄也不是完全照抄,也得加入点自己苯教的东西。要不然,别人一对比,不就露馅了么?
  经过这么一改,就完全可以说,如有雷同纯属偶合。
  崔耕所处的这个时代,正是前藏已出,本藏和后藏未现世的时间段。
  白玛罗姆当然知道前藏是怎么回事儿,马上就觉得崔耕的建议非常靠谱儿,高兴道:“妾身原来还真小瞧崔相了,简简单单地一计,就把我苯教最大危机给解决了。我真是……真是……”
  “怎么?”
  白玛罗姆歪着脑袋,道:“不趁人之危,又如此大才,妾身真是有点喜欢你了呢。”
  说着话,佳人忽然上前,往崔耕的脸上啄了一下,再极速后退,道:“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哦,再见!”
  “这妮子!”崔耕摸着自己的脸颊,还真有些怅然若失。
  “对了,崔相!”
  忽然,门又开了,白玛罗姆去而复返,略有些尴尬道:“刚才有件重要的事儿忘了告诉您了。”
  “什么事?”
  “我们苯教效忠太后,但大昭寺的和尚们和太后不是一条心。他们的真正靠山,是车骑长迟扎陆贡。”
  “车骑长,相当于我们大周什么官?”
  白玛罗姆想了一下,道:“这可说不好,你们大周没有对应的职司。迟扎陆贡权力极大,拉萨附近十万骑兵都归他掌管。”
  崔耕道:“这么厉害?那岂不相当于一个小号的论钦陵了?他和太后关系怎么样?”
  白玛罗姆俏皮道:“经过今天白天的事,以崔相的智慧,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再见!”
  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佳人又急匆匆地离去。
  可是,不消一会儿——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崔耕起身开门,笑道:“又有什么事儿?白玛小娘子你就不能一次……嗯?怎么是你?”
  却原来,此时门前的不是白玛罗姆,而是悟缘和尚。
  这和尚满脸赔笑,道:“小僧在外面等一会儿了,看白玛小娘子走了才过来的。怎么?没耽误您的好事儿吧?”
  崔耕哪有心情跟一个黑瘦和尚磨牙,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要是扯闲篇儿,本官可不奉陪。”
  “别介啊!”悟缘道:“贫僧来找您,是有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
  “实不相瞒,咱们汉传佛教,在藏地水土不服,争不过泥婆罗那帮孙子。既然白玛小娘子说您对宗教有研究,您又是咱们佛门护法……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们这一支,彻底干翻泥婆罗这一支啊?”
  “当然有了!这个法子,就叫……”崔耕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山寨!”


第755章 仲巴好无礼
  别误会,崔耕所说的山寨,不是说让汉传佛教山寨泥婆罗佛教。一是悟缘绝对不肯,二是着实没什么必要。
  没错,泥婆罗在地理环境上,与吐蕃类似,从那传过来的佛教支流,非常接地气,非常对吐蕃人的胃口。但是,再接地气,能有在吐蕃盛行了几千年的苯教接地气?所以,崔耕給悟缘的建议,就是山寨苯教。
  苯教有“先藏”的例子在前,白玛罗姆接受“山寨”毫无压力。但悟缘就比较要脸了,听完了崔耕的介绍之后,面露难色,道:“这个……让我们佛门子弟学苯教,不妥吧?”
  “也不是学苯教,而是入乡随俗。”崔耕劝道:“只是在仪式和用词上,向苯教靠拢,但核心还是你们佛教的。打个比方吧,佛经最初是不是都是梵文?”
  “应该……是的吧。”
  “还是的啊,有大德高僧,把梵文翻译成了汉文,经过不断发展,才有了汉传佛教。你现在让佛门吸收苯教的一些东西,就跟把梵文翻译成汉文差不多,总而言之,是为了吐蕃人更容易理解佛门的真义。”
  悟缘迟疑道:“真的可行?但我们佛门的骤然变动,可怎么对信徒解释?”
  这话说得有理,苯教能搞“前藏”“本藏”“后藏”,佛教却不能搞自个儿埋自个儿挖的把戏——苯教只在吐蕃口口相传,原来没有文字记载,随他们怎么编。但是,佛教的经文都有梵文的对照版,不能无中生有。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这有什么?当初释迦牟尼创佛教,收的所谓护法神,大都是天竺的神明。你这次照葫芦画瓢不就行了?就说苯教神被释迦牟尼收服,成了佛陀,所以要对某些仪式和经文加以改动。”
  “这……这也成?”悟缘既觉得崔耕所言有理,又觉得这样太没节操了一点儿,道:“可是……可是……”
  “行了,没什么可是的。”崔耕道:“本官不知道你们佛教根本教义是什么,但送大和尚你一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哪个宗教最能适应吐蕃的实情,哪个宗教就能统治吐蕃人的信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悟缘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忽地冲着崔耕深施一礼,道:“贫僧虽不大赞同这八个字,但仔细想起来,确实是传教的无上真言,在此谢过崔护法了。”
  崔耕摆了摆手,道:“得了,我这个护法,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是叫我崔相或者崔京兆吧。”
  “那却不然。”悟缘正色,道:“佛祖托梦不是真的,但贫僧在此接受崔护法的教导,却未必不是佛祖的安排。以后您就是我吐蕃佛门确确实实的护法,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崔耕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大师如此认为,那本官这个护法,定不会让你失望。”
  ……
  ……
  在这个时代,吐蕃赞普实行的是土葬,而不是后世流行的天葬或者火葬。
  至于葬礼的具体日期,则是在苯教大祭祀推算出来的“丧日”。
  按惯例,吐蕃赞普一死,这个丧日就应推马上推算出来,并诏告天下。一般情况下,丧日是在赞普死后的百日之内。
  但奇怪的是,直到现在,吐蕃朝廷也没宣布“丧日”的具体日子。
  崔耕推测,这可能跟朝中激烈的政治斗争有关。但他这个吊哀使不能总在吐蕃耗着啊,就准备略作休整,三天后求见赤玛类,要求吐蕃尽快做出决定。
  然而,崔耕求见的时候,却碰了个软钉子。非只当天,接连半个月,吐蕃太后都以身体不爽为理由,拒绝召见崔耕。
  怎么回事儿?难道吐蕃出什么变故了?
  无奈之下,崔耕也只得在金亭馆驿内等消息。更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原本以为会有吐蕃势力主动找上自已,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主动拜访的都没有。
  直到这一日,崔耕接到了一份儿请柬,是吐蕃“仲巴”岛彭工送来的,要他马上入府一会。
  这就非常无礼了。
  崔耕是谁?官居三品,京兆尹、水陆转运使、同鸾台阁平章事。按照大周的官员序列,吐蕃仅有赞普及其“觉蒙”,在崔耕的地位之上。
  岛彭工若是要请崔耕吃饭、游玩,那就必须提前三天,亲自把请帖送到崔耕的手里。
  要是找崔耕有事儿呢?简单,要么写信相求,要么亲自拜访。
  但是,现在,很显然,这位是让崔耕拜访他!
  崔耕望着送信的吐蕃小厮,冷笑道:“听说,所谓“仲巴”,就相当于我大周的礼部尚书,不知对也不对?”
  “确实如此。”
  “嘿嘿,没想到,你们吐蕃的礼部尚书,却是不知礼的很呢!告诉他,本官没空。真有什么事情,让他来金亭馆驿见我。”
  孰料,那小厮听了崔耕的话,既不发怒,也没有表示半点为难,而是不卑不亢地道:“崔相还请慎言,仲巴不是不知礼,而是认为理应如此。”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这一份请柬,就足够请您到府中一叙了。”
  “笑话,本官就是不去,他能奈我何?”
  “远来是客,仲巴当然不会把崔相您怎么样,不过……”那小厮道:“苯教圣女”白玛罗姆可就不好说了。”
  “白玛罗姆”
  崔耕心中陡然一惊,想到,半个月前,白玛罗姆拜托自已杀岛彭工,现在岛彭工说要对付白玛罗姆,这也太巧了吧?
  难道,当天隔墙有耳,泄露了这个秘密?
  知恩图报,不管怎么说,白玛罗姆还是要保的。
  崔耕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点了点头,道:“好,本官就接了这请柬,与仲巴一会。你稍等一会儿,本官更衣就来。”
  那小厮微微一躬身,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道:“是。”
  ……
  ……
  “好生无礼!”
  崔耕带了崔秀芳、封常清、宋根海和周兴,在那小厮的引领下,进到了一个颇为宽敞的宅院内。
  封常清实在忍不住,骂出声来。
  他没法儿不骂,以崔耕的身份,哪怕是见武三思,见太子李显,主人也得出门相迎。
  然而这次,这个所谓的吐蕃仲巴,就这么大咧咧地在府中等着!
  如果说,请柬的事儿还能用风俗不同解释的话,现在岛彭工的所为,就是对崔耕赤~裸裸的羞辱了。
  宋根海也附和道:“啧啧啧,我看这不是无礼,而是失心疯了。奶奶的,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吐蕃有什么可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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