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651节

  百姓们清早起来发现,朱雀大街上,挑起了四颗人头,正是张昌宗、张易之、张同期和张同休的。
  王同皎是个英雄,不屑于滥杀无辜,昨夜他连续带兵搜捕,也只杀了张氏余党二三十人。
  这里面并不包括郑愔和宋之问。
  原来,昨晚二人受了张昌宗的命令,将左右羽林军开离了驻防之地,免得被太子李显的人煽动作乱。
  在听说了玄武门被破的消息后,这俩人就偷偷溜走了。
  第三天,李显就迫不及待地举行了新皇复位的仪式,韦香儿被封为新朝的皇后。
  李显所有的女儿都被封了公主,三个儿子李重福、李重俊、李重茂尽皆被封为亲王,早死的李重润被追封为“懿德太子”。
  虽然人们竭力淡化这场军事政变,但该赏的还是要赏的。
  相王李旦加号安国相王,拜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太平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
  张柬之为内史、凤阁鸾台三品;崔玄暐为夏官尚书,袁恕已为同凤阁鸾台三品;敬晖、桓彦范皆为纳言;并赐爵郡公。王同皎为右千牛将军、琅邪郡公,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等等,就连高仙芝都封了密云县侯,封常清为四品宣威将军。
  唯一奇怪的是,关于崔耕的封赏一直没定下来。
  崔耕对此事倒是不着急,反正李显已经答应把李裹儿许配给自已了。天子金口玉言,他总不能说了不算吧?李显最宠李裹儿这个女儿了,哪怕看在女儿的份儿上,也不能亏待自已不是?
  总而言之,朝廷上下大部分得了封赏,一片喜气洋洋。
  老百姓也高兴啊,张氏兄弟的亲戚朋友们,多有在长安行不法事的。趁着崔耕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们不知弄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如今张氏被一扫而空,不知多少人点燃了爆竹,不知多少人欢呼雀跃,不知多少人买了香马纸钱祭奠先人,至于在酒肆中大肆庆祝的更是再所多有。
  还有个传奇故事,在长安城内流传。
  据说,张昌仪新建了一座府邸,非常豪华,远超王公。
  某日夜间,有人在他大门上写道:“一两丝能纺几日线?”。那暗含的意思就是,你张昌仪那点福分,哪配住这么好的宅子?你住这宅子折寿啊!
  张昌仪见了,命人擦掉。可说来也怪,第二天那门上又出现了这句话,“一两丝能纺几日线?”
  张昌仪又命人擦掉,翌日,这句话又在他的大门上出现了。
  最终,张昌仪忍无可忍,命人拿笔在下面写道:一日即足。
  从那以后,那字迹就不再出现。
  这件事之后不久,张昌仪的脑袋,就被挂在了朱雀大街上。
  别管这故事是真的假的吧,百姓们乐见张家倒台总是真的。
  总而言之,这些日子,长安的军民人等,真是像过节一样开心。
  当然了,些许不和谐的音符,也是有的。
  十日后,李显下旨徙“则天大圣皇帝”于大安宫。大安宫在西内苑内,条件虽然说不上多差,但也绝谈不上多好。
  当初,李渊为太上皇,就是被李二陛下迁居于此。
  武则天移宫当日,有一紫袍官员送行,当道大哭。其人正是春官尚书姚元崇。
  有人劝他说:“你现在哭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自已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姚元崇满不在乎地道:“我服侍则天皇帝日久,今日辞别陛下,心不能忍,当然要哭了。这么说吧,我之前跟大家一起诛张逆,是为了尽人臣之义;今日辞别旧君,也是为了人臣之义。就算因此获罪,也是心甘情愿。”
  表面上看,姚元崇这番话,真称得上是义正词严,一副忠臣孽子的模样。不知多少人听说了这事后,连挑大拇哥,称赞姚元崇是大大的忠臣一名。
  然而,在明眼人看来,这却是在给当今皇帝李显上眼药呢。
  哦,你姚元崇这么干算是忠了,那作为武则天的亲儿子,下旨逼武则天搬家的李显又是什么?
  甚至有机灵的人想到,姚元崇是相王李旦的人,他整这出幺蛾子,是不是李旦指使的呢?毕竟在李显的封赏中,对原来自已一系的人慷慨得很,对李旦乃至太平公主一系,就吝啬多了。
  李显对此事倒是处置地雷厉风行,第二天就下旨,令姚元崇出外,为亳州刺史。
  另外,姚元崇一案也提醒他,该尽快定下对崔耕的封赏了。
  这事儿的关键就在于,崔耕现在才三十多岁,已经位极人臣,又尚了公主,封赏的空间太小。现在就一步到位了,以后可怎么办?再说了,加一点点赏赐,也实在拿不出手啊!
  正在李显一阵为难之际,同凤阁鸾台三品袁恕已请求觐见。
  君臣见礼已毕,袁恕已的第一句话,就令李显怒火冲天,道:“陛下是在发愁该如何封赏崔耕吧?微臣以为,着实不宜对其加官进爵。”
  “你说什么?”李显好悬没气乐了,道:“袁相,你和崔相不合人所共知。今天你故意在朕的面前,拆崔耕的台,是认为朕乃是一名无道昏君吗?”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崔耕是朕的女婿。疏不间亲的道理,你懂不懂啊?朕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孰料,袁恕已却不换不忙地回道:“陛下息怒,且听微臣把话说完。待我说完了,若您认为我说得没有道理,尽管以诬陷大臣子之罪,对微臣任意发落!”
  “好,你讲!”
  “微臣以为,崔耕不宜加官进爵的原因有四……”


第814章 赐婚包祸心
  大明宫内,袁恕已义正言辞,侃侃而谈。
  “首先,微臣谈谈崔相立的大功。他闯刑部杀张昌有,可是为了陛下复位?不是吧,分明是他杀张昌有后,没办法收拾残局了,才铤而走险拥陛下复位。对于此事,微臣好有一比!”
  “比做什么?”
  “崔相就如同一个赌徒,把家中的钱财都输了。最后为了翻本,最后一搏,把宅子和祖屋也押上去赌桌。而太子殿下您,就是崔相最后的赌本。现在崔相是赢了,结局还算不错。可他要是输了呢,太子殿下您就得给让陪葬啊!”
  这话也太恶毒了,简直能跟后世王钦若诬陷寇准“孤注一掷”相提并论。
  好在李显并不是宋真宗,他虽然有着种种缺点,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值得崔耕为他卖命,那就是重感情。
  李显不以为然地道:“此乃诛心之言,还有吗?”
  一缕失望之色在袁恕已的脸上闪现,道:“第二条,就是崔相的实力过强。水陆转运使,京兆尹,鸾台阁三品,这些官职也就罢了。他手中还有秘堂、共济会等秘密组织,随随便便就能调数百私兵。这次,崔耕命高仙芝秘密剿了靺鞨人,朝廷竟然毫不知情!若陛下再给他再加官进爵,恐怕其……势大难制,此非陛下保全功臣之道。”
  若是碰上唐太宗、汉高祖、武则天等对权力敏感的皇帝,袁恕已这番话肯定能被听进去。
  然而,算他倒霉,在他面前的,是对权力不怎么敏感的李显。
  在历史上,李显甚至说出过“朕把天下给韦玄贞又怎么样?”,李显甚至放任武三思独掌朝廷大权,现在崔耕这点事儿,着实不算什么。
  李显道:“朕的女婿势力越强,朕的皇位就越稳固,他总不能造反做皇帝吧?袁相杞人忧天了。”
  袁恕已脸上的青色一闪即逝,继续道:“微臣还有第三条理由:外间传言,陛下登基之后,厚待太~子党,却对相王和太平公主一系不断打压。若不封赏崔相,天下人也就无法拿此事责难陛下了。”
  李显仍旧不以为然,道:“为了些许谣言,朕就要薄待自已的女婿,那朕这个皇帝还当得有什么意思?”
  袁恕已被李显堵得一愣一愣的,只得拿出了最后的撒手锏,道:“微臣的第四个理由,是为了安乐公主。”
  “此言怎讲?”
  “算上安乐公主,崔耕已经有了三个正妻。这三妻中,平阳公主拉达米珠的身份不在安乐公主之下。卢若兰虽是身份差了些,但她毕竟是崔耕的结发之妻。就算论起才貌来,安乐公主也不占什么优势。”
  李显不悦道:“你说这些,跟不让朕大肆封赏崔耕有什么关系?”
  “陛下现在不封赏他,就给日后留下了余地。如果他婚后和安乐公主琴瑟和谐,陛下就封赏他。相反地,若崔耕对公主不好,就贬谪他。若现在您就把崔耕封赏到顶了呢?那以后就对崔耕只能贬谪不能封赏了。长此以往,崔相和安乐公主的关系,能好得了吗?”
  “这……”
  想到爱女的婚后幸福,李显还真被袁恕已说动了,沉吟良久,道:“袁相此言甚是道理,不过,崔耕总是立了大功,有功不赏,也不大合适吧?”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这有功不赏,对稳固李裹儿的地位,也大大不利啊。
  袁恕已闻听此言,既高兴又有些鄙视。高兴的是,李显终于“从谏如流”了。鄙视的是,好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厉害关系,你都不在意。现在说到李裹儿,你就被打动了,真是无道昏君一名啊!若是我们这些忠良不把权力抓牢了,这个朝廷看起来药丸!
  他尽量压抑住脸上的鄙视之色,道:“这也简单,微臣保证,只要陛下做两件事,就足以让崔相非但不计较封赏之事,还对陛下感恩戴德。”
  “哪两件事?”
  “其一,封赠卢雄。您可以宣布,将崔相这次的功劳,转到卢雄的身上,追赠他为广州大都督、饶平县侯。崔相和卢雄父子情深,只有感激陛下的份儿,又怎么会怪您呢?”
  虽然卢雄没有后代,但追封卢雄还是很有现实意义的。一是人们认为死后有灵;二是,这年头对于葬礼有着严格的规定,比如出殡的仪仗,乃至坟头的大小高度等等。崔耕再有权势,也不能逾越。但李显下了这道旨意之后,他就可以以侯爵之礼安葬卢雄了,也算对老爷子尽最后一份儿小心。
  李显想了一下,道:“袁相这个补偿办法,也说得过去。不过,朕还是觉得,有些亏待崔爱卿了。”
  “陛下莫着急啊,微臣还有第二个补偿方式,那就是允准崔相三个月后,与安乐公主完婚。”
  “那怎么可能?”李显道:“三个月后,卢雄刚刚下葬。按照礼制,崔爱卿应该守孝三年。他这时候成亲,岂不是大大的不孝?”
  袁恕已摇头道:“那却不然。微臣以为,崔相现在不成亲,才是大大的不孝。”
  “什么意思?”
  “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卢雄收崔相为子,还不是指望他生一个儿子,为卢家传续香火?请问陛下,崔耕现在多大了?”
  “好像是三十五岁。”
  “还是的啊,若是父母不在,四十即可称老朽。崔耕距四十才差着五年。他若是三年后再与公主成亲,谁知道还能不能生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天有不测风云,崔相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好说!”
  “你……你竟敢诅咒崔爱卿!”
  “并非诅咒,而是让陛下考虑到这种可能,所谓未雨绸缪是也。年不到四十而早夭者,大有人在,不可不防啊!”
  这年头的医学条件也就那样,人均寿命还不到四十。虽然富贵人家的平均寿命要高一些,但总的来说,袁恕已话倒也不算太过分。
  李显眉头紧皱,道:“且容朕三思。”
  袁恕已察言观色,又加了一把火,道:“安乐公主已是双十年华,难道陛下还想让她再虚度三年?”
  在这个时代,女子大多十五六岁就嫁人,李裹儿已经算是标准的“剩女”了。
  袁恕已这句话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显点头道:“好,就依袁相所言。”
  ……
  ……
  京兆尹衙门。
  “什么?陛下要对我夺情,一个月后要与安乐公主成亲?”崔耕听了刘老四所传的圣旨后,不由得心头大震。
  刘老四劝道:“想必卢老爷子也希望你早生贵子吧?二郎,你莫要抗旨,引得陛下不快哩。”
  崔耕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本官倒不是担心老爷子的在天之灵怪罪,而是……谁给陛下出的这个馊主意?”
  刘老四道:“陛下怕二郎你误会,还真把这事儿告诉杂家了,是袁恕已。”
  “是这老家伙!”崔耕咬着牙道:“就算本官和他有些私人恩怨,他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害我吧?莫非……他真想和本官不死不休不成?”
  刘老四听崔耕的话里有话,疑惑道:“袁恕已不过是阻止陛下对你进行封赏,至于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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