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_分节阅读_第866节

  “属下刚得到消息,昨日有人接任了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之职,您可得早做准备。”
  “嗯?”
  崔耕心中一凛,马上就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掌控整个剑南道三十八州军事大权。按说,现在的姚、雟二州蛮族叛乱,就应该由益州大都督府处置。只是一来,此时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出缺,二来此事涉及到大唐与吐蕃、南诏的纷争,光一个益州大都督府的名号压不住这两国。所以朝廷才调自已来,以剑南道安抚使的名义解决此事。
  但既然已经有了自已这个剑南道安抚使,就不应该再派人担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了,毕竟二者在军事上的权力太过重叠。
  崔耕微微皱眉道:“新任的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是何人?”
  “权怀恩。他现在的官职是益州刺史,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是他?”
  “冀王也听过此人?”李霜道:“这个人可不简单,他乃故襄阳县公权万纪之族孙。当初高宗皇帝在位,长安万年县多无赖行不法事。陛下调权怀恩为万年县令,没用一个月,就把万年县整治的秩序井然。当时有民谚曰:“宁食三斤尘,不遇权怀恩”。”
  崔耕冷笑道:“不过是以毒攻毒而已。”
  “以毒攻毒?”李霜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笑道:“您的意思是……这权怀恩也是个无赖?朝廷以无赖对无赖,所以算以毒攻毒?仔细想来,却也不错哩。”
  在大唐年间,“无赖”这个词语,和后世有些微不同。除了“泼皮无赖”外,这个词语还有“仗势欺人、得志便猖狂”的意思
  刚才李霜所言的长安万年县多无赖行不法事,是第一个意思。而崔耕“以毒攻毒”中的“无赖”,指的是第二个意思。
  在历史记载中,权万纪除了“良吏”之外,还有一个称号就是“无赖”。
  据说,他由邢州刺史调任洛州长史时,洛州派遣参军刘犬子迎接。
  犬子?这是啥破名儿?
  权怀恩一听这个名字,就对此人不大感冒。
  他走到怀州路时,这位刘犬子刘参军到了,在路上迎候并向他行礼。
  权怀恩有意给刘犬子难看,策马而去,连句话都不说。刘犬子是负责迎接的,赶紧追赶。
  这可麻烦了,刘犬子是在地上站着行礼,权怀恩却骑着马跑,两条腿哪赶得上四条腿?追了两百步后,刘犬子累得气喘吁吁,只得翻身上马,紧紧追赶。
  到了驿站之后,权怀恩又命刘犬子给自已脱掉靴子,折辱于他。
  权怀恩一边享受着刘犬子的服务,一边问道:“洛州有几个参军啊?”
  刘犬子答道:“正员六人,正员之外还有一人。”
  权怀恩奇怪,道:“洛州怎么还用了员外的参军?”
  刘犬子答:“多出一人来,好派他给长史脱靴子啊。”
  这话绵里藏针,权怀恩一听就意识到不对,道:“你是谁的儿子啊?”
  刘犬子说:“我父亲是仆射。”
  这下权怀恩彻底傻眼了,当前官居尚书左仆射的,不正是姓刘名仁轨吗?敢情这刘犬子是当朝宰相之子!
  当然了,刘仁轨乃一代名臣,不可能因私废公。
  听说了此事之后,刘仁轨只是权怀恩说:“你不过是个草野间的普通刺史,到了京都,不可以鲁莽行事。参军的官职虽小,却也是朝廷命官,你怎么能命令人家给自已脱靴子呢?”
  然后,把他贬为益州刺史。
  益州刺史与洛州长史差距不大,刘仁轨只是略施薄惩而已。但权怀恩的这个故事,却是广为流传开来。
  毫无疑问,就算不谈任命权怀恩为益州大都督府史的幕后阴谋,光说他的性格,就不是一个好搭档。
  崔耕道:“权怀恩在高宗年间,就做过万年县令。他今年得七老八十了吧?这腿脚还真够利索的,竟比本王还早到任一天。”
  李霜摇头道:“这您可想错了,其实权怀恩早已致仕,就在成都养老。这次朝廷的旨意下来,他直接走马上任即可。”
  崔耕道:“直接任命一个在成都养老的官员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而且,让他兼任益州刺史?朝廷还真是处心积虑,迫不及待啊!走,咱们会一会这位权长史。”
  言毕,他一挥手,大军继续前行。
  功夫不大,就见成都城内的官员,已经排好了队列,在接官亭外等候多时了。
  为首一人,紫袍玉带,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腰板挺得的倍儿直,看来此人就是权怀恩了。
  崔耕心中暗想,史载权怀恩穿戴整齐后,妻子莫敢仰视。后世有人解释,那是因为他长得帅。、
  今日看来,狗屁!这厮的长相,也就是中人之资而已,恐怕是喜欢耍威风,弄得家人不愿意亲近他,才弄了个“莫敢仰视”的托词。
  臧希烈翻身下马,带着手下的军兵排成两列,高声道:“冀王、剑南道安抚使崔耕到。”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权怀恩,携剑南道文武官员,参见冀王!”
  “诸君免礼。”
  ……
  双方见礼已毕,一阵寒暄,按说就该将崔耕迎到城中,开始一场接风之宴了。
  可正在这时,权怀恩忽然轻咳一声,道:“好叫冀王知晓,昨日成都刚发生了一个案子。说跟您有关呢,从律法上说,却是无关。说跟您无关呢,实际上却也有点关系。权某为益州刺史兼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虽然秉公办案,却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在这先通报您一声。”
  唰!
  权怀恩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第1119章 肖放杀人案
  崔耕却是微微一愣,道:“什么案子?”
  权怀恩神色肃然,道:“故眉州长史肖放殴伤人命一案。”
  “肖放?”
  崔耕眉头微皱,从尘封的记忆里,将肖放和自已的过往回想起来。
  当初,自已为剑南道查访使,和苏味道一起到了眉州,整好遇到了“黄金失窃案”。
  黄金失窃案的本质,是陇西李氏和秘堂合谋,瓜分了理应归于眉州府衙的六千两黄金。
  秘堂之主李休,怕自已和他争夺秘堂,让自已的姘头,眉州长史肖放之女肖五娘勾搭自已。并以肖五娘为内应,利用黄金失窃案,让自已和陇西李氏对上。
  经过一系列的争斗,真相大白,肖放被削职为民,李休遁亡,肖五娘也在几天后,追随李休而去。因为当日是公审,这件事情的经过也轰传天下。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李休怕连累李隆基,在洛阳皇宫内自尽。肖五娘和自已见了一面后,带着她和李休的儿子李泌回到了眉州。
  肖放犯了人命案子,跟自已有什么关系?
  真是莫名其妙。
  诶,等等,不对!还真有关系!
  在自已看来,自已和肖五娘之间是清白的,双方之间的恩怨已经随着李休之死一笔勾销。
  但是,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当日公审之后,肖五娘、自已和李休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只知道,李休派肖五娘勾~引自已,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后来呢?后来肖五娘带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婴回了眉州。
  不用问,那小男婴就是自已的种呗。
  至于为什么肖五娘母子不跟着自已在京城享福,而是回了眉州?那可以解释理由就多了,比如说肖五娘不容于大妇,或者自已嫌弃她为残花败柳不愿意纳之为妾,或者小两口闹矛盾了……等等。
  就是那小男孩为何姓李不姓崔也好解释,掩人耳目呗。
  甚至于,不光别人这么瞎琢磨,肖放为了自已女儿以及外孙的幸福,也不会承认这男婴是钦犯李休的骨血。他必须得,也只能是有意无意的对乡邻们暗示,这李泌实际应该姓崔。
  所以,在人们的心目中,原眉州长史肖放就是自已的准岳父。
  现在权怀恩处置肖放的案子,在大家的眼里,恐怕是“良吏”权怀恩,不畏权贵,要秉公执法了。
  若是自已听凭权怀恩“秉公处置”肖放,那就是怕了权怀恩,在剑南道众官员心目中声望大跌。
  但若是和权怀恩硬顶,那就是徇私枉法,在剑南道百姓心目中声望大跌。
  无论怎么选,都是自已吃亏。
  诶,也真特么的邪了门儿了,怎么这肖放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偏偏自已到任之前,就出了事儿了呢?
  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正在崔耕胡思乱相之际,权怀恩的声音悠悠响起,道:“冀王为何不说话?您可是同意权某人依律断案?那好,不单是肖放该依律治罪,还有他的女儿肖五娘乃是人证,本官这就将其一体收押。”
  “等等!”
  崔耕这回可真急眼了。
  虽然按理说,女子被关入牢狱,是要单独关押的。但是,自古以来,监狱就是人间最黑暗龌龊之处。
  女子入了监狱,那还有个好吗?就是被逼着卖身都不是不可能。
  就算那女子真的运气好,没受任何委屈,她的名节也彻底毁了——你说自已没受欺负,谁信啊?
  肖五娘进了牢狱意味着什么?在众人的眼中,自已就是绿云罩顶。
  一个绿云罩顶的安抚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崔耕道:“这个案子具体是个什么情形,还请权长史介绍一二。比如说,肖放去职之后,不是在眉州养老吗?怎么到成都来了?”
  “据老夫所知,肖放年老多病,觉得眉州偏远,没什么好大夫。这才两年前,带着女儿和外孙,搬来成都居住。怎么?冀王确实不知此事?”
  权怀恩的老脸尽是轻蔑之色,那暗含的意思就是:得了吧!你崔耕和肖五娘那点子破事儿谁不知道?你现在撇清,有个鬼用啊?
  崔耕深吸了一口气,道:“本王再问你,那肖放到底打死了谁?双方又是因何事起了争执。”
  权怀恩道:“此事还得从上一任益州刺史夏侯彪之说起……”
  然后,他简要的将这个案子介绍了一遍。
  这位夏侯刺史非常贪婪。
  他刚一到任,就找一个里正,问道:“这里的鸡蛋,一文钱能买几只啊?”
  里正回答说:“三只。”
  “那一只鸡多少钱呢?”
  “大概是三十文一只鸡。”
  “那好,本官给你十贯钱,你给本官买三万只鸡蛋来。”
  “您要这么多鸡蛋干啥?吃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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