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01


  裹在被子里的人此时满身大汗,漆黑的额发都被汗水沾湿,贴在苍白的侧脸。
  病气让季灼显得有些孱弱,没有了平时的冷酷张扬,也不像任燃偷亲他的那次那样睡得气鼓鼓的。
  他的脑袋陷进了洁白柔软的枕头里,有些不安地轻轻动着。
  任燃一直在给他擦汗,皮肤的温度烫得他心惊肉跳坐立难安,束手无策的感觉很糟糕,眼看着季灼在病痛和梦境里苦苦挣扎,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伏在床头,小声地在他耳边哄着。
  “……半年生了两次大病,你干脆息影个一年半载的调养调养身体吧……”
  任燃叹气,虽然他知道季灼肯定不予采纳他的建议。
  医生来得很快,稍作检查之后,给季灼打了剂退烧针,又开了口服的药。
  等到快早晨的时候,再开始打点滴,输了些葡萄糖。
  任燃看着那片青紫的手背微微出神,他握着季灼的手心,却不敢用力摩挲,怕弄痛。
  但眼下这种情况,无力感又太过强烈。
  他恨不得自己去替这个人受这些罪,也好过只能在这里无措地守着。
  “别生病了,别难过了,别在意那些人了,以后有我一步都不离地守着你,好不好?”任燃摸着季灼的指尖低喃。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季灼昏睡了很久,即便任燃一直在用棉签给他润嘴唇,但唇角还是干裂了。
  高烧一直没有退,吃进去的药片也被呕了出来,根本喂不进去任何东西,只能靠着点滴缓慢降温,偶尔难受得狠了,口中会呓语几句,但也根本没力气说得大声。
  他在高热中受尽折磨,任燃也在每分每秒的陪护中受尽煎熬。
  看着季灼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心就好像被刀割一样疼。
  高热一直退不下来,季灼却在中午时稍微醒了一会儿,他睁眼睁得艰难,似乎被梦魇住了。
  睁开后,眼神没有焦距,也似乎听不到任燃跟他说话的声音。
  那双眼眶被热度烫得泛红,氤氲着潮湿的水汽,亮得像黑夜天边的星子。
  任燃俯身去抱他,有些着急:“季灼?听得到我说话吗?吃点药好不好?这次能不能别吐出来?一直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刚换的薄睡衣已经被冷汗沾湿了一些,抱在怀里的身体又烫又软。
  任燃托着季灼的头让他靠在自己颈侧,想要喂他一点清水和药,却没想到颈边的皮肤先传来湿意。
  他蓦地愣住——季灼哭了。
  在半梦半醒间,在意识模糊中,季灼似乎沉浸于极大的痛苦和悲伤里,然后终于不再像白日里那样憋住,不再忍着,任由自己无知觉地释放着崩溃的内心。
  本身就处于脱水脱力状态的人,连哭声都极度微弱,几近无声,只是眼角的泪像不尽的水一样不停往下落,连身体都在轻颤。
  好伤心。
  任燃可算是体会到万箭穿心是什么滋味儿了。
  他紧紧抱着季灼,不管怎么哄都没用。
  他也知道没用,季灼现在的状态是无法接收外界任何信息的,根本听不见。
  甚至于他可能连他自己在哭都不知道,只在不自觉释放着潜意识里的痛苦。
  但他还是不停地在季灼耳边亲吻、柔声细语地安抚,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个人好受一点,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他的世界里还有自己,而且永远不会走,赶都赶不走。
  他在十几个小时前还希望季灼能痛快哭一场,现在真到了哭的时候,那一滴滴滚烫的眼泪却似乎每一滴都能在他的心口砸出一个裂痕,疼得他心脏皱缩,嘴唇都用力咬出了血珠。
  任燃觉得自己此生最讨厌的人可能就是季灼的那些极品亲人了。
  度秒如年的时间终于慢慢过去,怀里的人似乎已经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潮湿滚烫,气息甚至都微弱了。
  任燃心乱如麻,帮季灼换衣服的手都在抖,眼眶里的血丝也红得吓人,甚至吓到了来帮忙的田双。
  他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苦笑道:“别说你了,我自己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我。”
  他想他跟外公说季灼是他的命还真没说错,季灼要是哪一天撒手走了,那他就算是好好活着,估计也只是个行尸走肉。
  田双看着这两人,心酸地红了眼,却无能为力,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会好的。”
  “对,”任燃认真注视着床上的人,像是在说服自己,低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一个夜晚降临,季灼身上的高热终于有了渐渐褪去的迹象,但人也被折磨得瘦了一圈,脸色也依旧恹恹的。
  任燃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看见季灼红肿的眼皮轻轻动了动,便知道人可能要醒了。
  他倾身过去,在季灼艰难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道:“终于醒了。”
  屋子里的灯光并不刺眼,但季灼却感觉眼睛干涩肿胀得十分难受,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张开嘴巴,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甚至于身体也是,没有一丝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季灼:“?”
  任燃看着他呆傻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随即耐心轻声解释:“你生病了,发高烧烧了两天,出了很多汗,又没吃东西,现在刚刚好一点,还很虚弱,没力气说话是正常的,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第57章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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