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离别


  他直挺挺地跪下,两个膝盖重重磕在坚硬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对着京城的方向,缓缓俯身叩首。
  在他额头贴上冰凉地面的时候,宁安侯闭眼,两滴泪水从眼窝处流淌、滴落,而后消失无踪。
  ……
  元宁五年正月初一,宁安侯府一品镇国公夫人谢华氏薨,享年七十五。
  子女服斩衰三年。
  孙辈服齐衰杖期。
  曾孙辈服齐衰五月。
  其中,谢邈乃宁安侯府大宗嗣子,代替其父谢知礼为谢老夫人服斩衰三年。
  ……
  正月里挂白幡,此番动静,引得京城无数权贵纷纷将视线落在宁安侯府。
  陈党大喜过望,暗暗感叹这谢家老夫人死得真是时候。
  谢老夫人一死,宁安侯和谢知让就必须上书丁忧去职。如此,岂不正是陈家的机会?
  仁寿宫中的太后更是恨不能去宁安侯府门口放一串鞭炮庆贺庆贺。
  皇权日益强盛,陈家不得不暂避其锋芒。却是不想在这一刻,竟会有如此转机。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皇帝召谢知让于御书房密谈一下午。
  次日朝堂之上,皇帝将宁安侯和谢知让的辞官奏折依次驳回,夺情留职。
  朝臣纷纷谏言,请求皇帝全谢家父子的孝心。
  双方拉锯数日,各退一步。
  皇帝答应让宁安侯解甲丁忧,并下令命宋平威将军即刻奔赴银川,代替宁安侯镇守边关;而陈党也默许皇帝夺情之举,留谢知让继续任锦衣卫指挥使。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朝之上,皇帝神色平静,语气淡淡,轻声言自己想要御驾亲征。
  此话,犹如是往本就不平静的池子中丢了一块大石头,激起无数浪花。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宛若蜩螗沸羹。
  第235章 离别
  “陛下说要御驾亲征,那些个大臣,怕是要闹翻天了吧?”
  姜蜜坐在桌案边,一手拿着五福宝葫芦菱花纹熨斗,一手轻轻整理放在桌上的官服,一下一下将衣裳熨平整。
  谢知让正坐在她对面写文书,一边写一边说道:“岂止是闹翻天?太和殿的顶都要被他们掀掉了。”
  “陛下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自然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我这还是因为在家守孝不能出门,那些个夫人吵不到我这里来,只纷纷递了帖子来探我口风。我若能出门,她们非得撕了我不可。”
  谢知让漫不经心道:“理她们作甚?由着她们闹去吧。”
  姜蜜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谢知让,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道:“真要走?”
  谢知让笔尖一顿,乌黑的墨水便从笔尖滴了下来,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洇出一大团墨渍。
  许久,他才轻轻应了一声。
  姜蜜得他回应,低下头,没再说话。
  屋内就这般陷入沉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谢知让放下笔,缓缓走到姜蜜身后坐下,轻轻拥住她,取过她手中的那个熨斗。
  “这熨斗也挺重的,让丫鬟做吧。”
  姜蜜低声应好,开口时却带了一点哭腔,“可是你马上就走了,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穿不上我给你熨的衣服了。我……我舍不得你……”
  谢知让叫她哭得心疼,一手托住她的腿弯,一手扶住她的后背,轻轻用力便将人整个都抱到自己腿上。
  “哭什么?”他低声开口,伸出拇指,温柔拭去姜蜜眼角的泪。
  姜蜜得他这般温柔对待,心中更加委屈,泪意愈发汹涌。
  “你都要走了,还不许我哭一哭吗?”姜蜜拍开他的手,将脸埋入谢知让颈窝,而后闷声闷气道。
  谢知让失笑,将人抱得更紧,感叹一声:“许,怎么不许?只是你这般伤心,我心中也跟着不好受。”
  他略微顿了片刻,接着道:“不去了。不去宁夏镇了。就让陛下一个人去吧,我在家中陪你。”
  “你也就嘴上说说好听。”姜蜜嘟囔着抱怨。
  方才哭过一会儿,她的心中好受许多,却依然黏着他不肯松手。
  谢知让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何尝不想在家中守着妻子和两个孩子?
  可是宁安侯有句话说得对,覆巢之下无完卵。他若是想同姜蜜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就必须要把那些个碍眼的家伙全部除了。
  此一去,危机四伏,绝处逢生。
  朝堂上闹了几日,多是担心皇帝的安危和朝事的处理。
  然御驾亲征可以极大地鼓舞士气,利于边军击退鞑靼骑兵。而且皇帝不在庙堂之中,便意味着底下臣子们有了许多机会。
  如此吵嚷几日,大臣们终是答应皇帝御驾亲征之举。
  而谢知让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要陪同左右,时刻护卫皇帝安危。
  此事甫一定下,姜蜜便一直黏着谢知让,走哪儿跟哪儿,就像刚出生的小猫一般,片刻离不得人。
  谢知让初时叫她搅得心头发软,可见她这般一直委屈可怜的模样,却又生出几分故意逗弄的心思来。
  姜蜜正抱着他的劲腰跟着往前走呢,忽而就觉得这方向不对,探出脑袋去瞧。
  “你要去如厕呀,那我不跟着你了,你自己去吧。”
  姜蜜正要松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谢知让抓得紧紧的,抽都抽不出来,当下便喊道:“你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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