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玉碎112


  他下过苦功夫,将自己并不精通的武艺磨练到堪为一方将领的地步。
  然而朱瑜睨着他,缓声道:“你输了。”
  徐溶月以及许多人都忘记了,他被过继到吴皇后膝下,没多久便由建文帝力排众议立下太子之位,文韬武略,每一步都是建文帝亲手教出来的极致。
  他的童年一个冷酷的父皇双手献上给自己的最痛苦的偏爱。
  魏佑冉消失以后,太子殿下才是全京城最刻苦勤奋的天才。
  徐溶月的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雪地里,鬓发散乱,脸上糊着干涸的血迹,微微仰起面容,看向朱瑜,笑的开怀。
  “陛下,”他唤着,“您赢了吗?”
  朱瑜不语,这时四周的动静也慢慢停了下来,茫茫的雪空中响起鸣镝的声音,胡徇文远远站在一旁,崔质重新上前,禀告:“陛下,尘埃落定。”
  是的,尘埃落定。
  朱瑜对上徐溶月的视线,“方清平说过,我不如先帝冷血决绝,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流着陈家的血——你怎知道,我不愿给你们一条活路?”
  徐溶月看向他,唇畔的笑意却变换了些微弧度,清浅似飞絮般柔和,“真的吗?您想过放我们一条生路?原来是我们太过迷途……”他说到此处,又不禁加大了这个笑容,漂亮的眼里仿佛藏着一柄尖刀刺向朱瑜,低声道:“您的生路,就像给魏家留下的那两个活口一样吗?成为一个僧?学会放下仇恨苟活下去?”
  他歪了歪头,脖子擦着剑刃,流出血,神情逐渐显现出几分癫狂。
  “天大的恩情啊,陛下,程荻会喜欢的。”
  他幼时喜爱那个冰雪聪明的弟弟,魏佑冉比他父亲更亲切,更可爱,掩不住懵懂的稚气与美好。程荻喜欢这些。他所觉得美好的,单纯的,喜欢这些能够让他逃避现实的东西。
  所以程荻是诚心奉佛的。
  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只是都对佛心有所求。
  而这样的所求,恰恰是人觉得自己越得不到,才越想借佛慈悲相度。
  世家拼命掏钱,徐家花钱最厉害,也不过是恰恰因为,徐溶月越来越觉得难以拯救世家的命运。
  可惜,他这人并没有慧根。
  不愿意青灯古佛的皈依。
  爱恨酒肉,徐溶月有着不输朱瑜的欲望。
  这欲望不是昙佑的“生”,朱瑜的“权”,程荻的“圣”,这欲望只是欲望。是他想要接受世界的一切,接受他生而为人所拥有的一切的欲望,接受“徐溶月”这个人的欲望。
  徐溶月只是想要做徐溶月。
  他对朱瑜道:“陛下,是我赢了。”
  白皙的脖子喷出鲜血,溅在朱瑜脸上。
  徐溶月迎着他的剑,走向了自己的道路。
  那是“徐溶月”的道路。
  英国公呼号起来,长长的一声“溶月”,嘶哑得难以辨别,声音却像是一声最悲壮的哀歌,响彻天空。
  朱槿那是问过朱瑜,她说,“血缘,算什么?”
  有一个人曾经想对徐溶月说过,世家的血,寒门的血,那又如何呢?徐溶月只是徐溶月。
  自己为何一定要背负着世家的使命,去为了这个身份把自己变成那副模样呢?
  可是正因为是徐溶月,他才只能变成那副样子。
  无论血缘决定了什么,又到底算是什么,徐溶月都是英国公府的天之骄子,是京华风流的少年郎,是天然倨傲、世故圆滑的徐溶月,只有徐溶月,才能真正决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从来不是被血缘束缚,只是被自己束缚。
  但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
  血缘,对徐溶月来说,同样是完整的他的一部分。
  他赢了。走到最后,他并不后悔。
  是非对错,都是徐溶月而已。
  并不需要探究的意义。
  这场动乱平息,英国公府徐家、恭扬侯府吕家,以谋逆之罪,押往天牢等待处决。
  只是,这一次,光明正大的放出了两个小辈,恭扬侯府吕乐瑶以胡家未婚妻的身份逃过一劫,而吕乐萱却在何太妃的斡旋之中,如愿成为了朱熙的侧妃,赶赴肃州。
  众多世家牵连入罪,天牢人满为患。
  而后新年,朱瑜宣布了朱槿与赵泽兰正式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廿十,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
  随即,礼部侍郎程荻提议,大赦天下,清查罪行。
  连罪世家之中,英国公府英国公与英国公世子皆以自戕伏诛,其余人等有不少是连坐而罪,皆可清查罪名,有罪依律处罚,无罪自当释放。
  方筹立马驳斥,但朱瑜却提程荻为都察院副都御史,三法司全数动员,清查牢狱,如有冤屈,一律释放。
  那场宫变后,吴太后中风,就此瘫痪。
  而吴皇后却于混乱中失去踪迹。
  北漠战事吃紧,鞑靼王庭内乱,朱瑜又举行了一场捐资,程家捐的最多,剩下小世家也都战战兢兢的随之捐出多数家当,朱瑜趁机赚了一笔,暗里又叫来了方清平父子谈话。
  方筹过去敛财也不少,本想蒙混过关,却被方清平转手捐出大半私产,以儆效尤。
  那些刚刚在为世家幸灾乐祸的寒门高官这下也慌忙捐资,并不知道往后等待着的陈希言主张的改革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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