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旧伤


  亭亭玉立,清香四溢,可远观不可亵玩。
  从他来寻我第一日开始,我便清楚明白,他迟早要走。
  他到底是天生佛骨,生了一颗渡众人的佛心。他来寻我,是为了渡情劫,渡这情劫是为了参透欢喜佛,他修欢喜佛是要入佛道,是要渡众生。
  我不是他的众生,也不想堕佛入红尘。
  可我们最后止步那小镇外了。
  因为那小镇中刚巧有空无师兄路过讲佛,我们与他在镇外不期而遇。
  空无的身份被认了出来。
  小镇里的百姓大都信佛,于是对于空无之事皆有耳闻。
  他们本性良善,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却也隐隐表现出了不喜与排斥。
  于是空无不曾入内,只是行礼念了句佛号,最后道:“叨扰了。”
  我与越秋风本也可以留下来,但空无转身离开的那刻,我也下意识跟着他转身了。
  他问我:“你不留下吗?”
  “我想去别处看看。”我如是道。
  于是他笑起来,说:“其实我并不难过。”
  “我知道。”
  很早之前我便知道,凡人的喜怒对他是没什么影响的。
  但他摇摇头,忽而又道:“我突然有些明白情道了。”
  “什么?”我顺势问下去,却不由侧头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跟在我身侧的越秋风。
  我跟上空无的那刻,他也是跟着我的,不曾多问一句。
  “换生死,改喜乐,变悲欢,不过是因为喜爱。”他侧头看我,神色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阿钧,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应了声,心底却有些许莫名的酸涩泛开。
  作者有话说:
  三更,哎,还是写番外比较爽
  第114章 旧伤
  后来我问越秋风,如果早就知道有些人会离开,我是不是一早就该狠心,不去应承些什么。
  情劫,说白了也不过是天道的考验。
  我不服天道,其实也大可不必管他人的情劫。
  可我想我终究是心软,或是我自己贪恋些什么,却又不敢真正用力去抓住。
  问这话的时候我避开了空无,因为我觉得对他而言,情劫真的是一场劫难。他被情劫困在一个尴尬的境地,本是一心向佛满目慈悲之人,活生生困在红尘里,来来回回地受众生之苦。
  他因情劫要笨拙地学习情爱,懵懂地参悟欢喜佛,还要一遍遍受众人责难。
  一路走来,我们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因为魔气肆虐得越来越严重,佛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无论走到何处都有人指责空无。
  曾经他是佛门的佛子,无人不尊敬他,但如今无人不排斥他。
  仿佛入魔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我会觉得心疼,大概是对美好被玷污的那种心疼,或许还有一点,不明不白,轻轻浅浅的爱。
  就像他是我心中的清风煦日,我的爱也只能克制于清风的重量与煦日的温暖,既不沉重也不热烈。
  我希望他安然度过情劫。
  而越秋风难得对我说了太多的话,来讲述他曾经寥落的过去。
  如同那些传言的一样,他为修无情道杀了太多的人,那些他最亲密也最爱的人。本来他放任与伏阴结为道侣也是因为无情道,毕竟伏阴有那样的能力让他人爱他。而越秋风本想爱伏阴,然后依旧杀了他,杀妻证道,是无情道的最后一步。
  可最后没有那样,他在此之前入了魔。
  “我以前,大概和你是很像的。”越秋风如此对我说,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侧脸。
  他的动作轻柔,语气留恋,却又含着某种隐而不发的情意。
  “但我和你不一样,你比我温情,我比你冷血,并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毕竟他很少说一大段话,他曾经告诉我,不说话的理由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交流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而他不适合和正道修士有太深的情谊,而我是不同的,所以他会说得多一些。
  “懵懂。”最后他给了这样一个词。
  然后他接着说关于自己的事情,譬如说他所杀的第一个人是对他很好的姐姐。那是他的同胞姐姐,温柔却柔弱,死前直直盯着他,眼里落了泪。
  “我也舍不得杀她,但每个人都说,修道之路就是如此残忍,杀血亲才是正确的。”越秋风的声音依旧很稳,像是这些过去都属于他人。
  而我终于开始难过到觉得眼眶酸涩,其实我中途试图打断他,但他没有理会我。
  大概他想说出来,我想,可我也觉得难过。
  最后我只能抱住他,听着他断断续续说完,然后长叹一口气。
  我亲了亲他的眼角,没有吻到泪水的咸味。
  但那些难过像是春日到来的潮气,无处不在地渗透开来。
  越秋风沉默了许久,他用手盖住了我的眼睛,因此我看不到他的神色了。但我没有动,我安静地等着他,等到他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抱歉。”
  “不需要道歉。”我有些无奈,“我很乐意分担你的难过。”
  他却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不要想了。”
  说完他顿了顿,终于放开捂住我眼睛的手,轻轻在我眉心吻了吻,然后说:“我想离开一段时间,我杀了他们后,在他们死去的地方立了碑,曾经我不敢去看,但我现在决定去看看。”

第114章 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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