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殊途


  说着,他的手已经摸到剑柄上去了。
  “打,怎么不打?”我笑着应了声,也找出把佩剑来。
  我虽不是剑修,却也是常常用剑的,剑术自然也不弱。压了修为境界,也能与他打上一会儿。而这大概是我用剑最为认真的时候,一招一式都专注,只是最后与他相角力时,我看了他好一会儿,一时漏了破绽。
  他的剑很快,抓住这一抹破绽便架到我侧颈边上。
  “我赢了。”他笑着道,语气是听得出的欢快。
  “是的,你赢了。”我说。
  他收起剑来,忽而道:“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虽然我过一会应当就不记得了。”
  我微微垂眸,一边收剑一边道:“既然不会记得,那也不必问了,无妨的。”
  说完,我一时沉默下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今雾,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像是要把某些沉沉压在心头的东西吐出来,企图求一个痛快。
  然后,我对他说:“我还有别的事情,先离开了。”
  他点点头应了声,扭头去唤今雾了。
  我看着他,轻声道:“那以后,有缘再见。”
  他一时未曾回转过来看我,我也不曾再等他回话,只是召出法器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直到漫无目的地行了很远,我方才从空茫茫中转醒过来似的,抬头看向天际。
  我如今才后知后觉,天下之大,我竟无一个归处。
  我忽而便想要喝酒,我这辈子不曾醉过,却忽而想要一醉,聊以解千愁。
  法器转来转去好几圈,我终于是喝醉了,迷迷糊糊到了魔域边界,便想起空无来。
  佛门特地在魔域边界设了一座佛寺,我记得之前听闻整个佛门都要陆陆续续搬来此处,但此时这佛寺中是没有什么人的。
  空无身上的秘法能遏制魔气蔓延,将魔气镇压在魔域之内,却不能如魔域结界那般阻隔魔修,而我身上术法未解,不受佛门术法的威压,自可在其中来去自如。
  于是我收了魔气,一路梦游似的入了寺内,去寻空无所在。
  我寻到他的时候,他正闭目跪坐于大殿之中,大概是在冥想。
  若我清醒,我定然不会去打扰他,可这时我跌跌撞撞走进去,竟一时想不起我为何来此了。
  只是头脑昏昏沉沉,明明身无痛楚,却好似处处不得意。
  空无扭头看我,似要站起身来迎我,但我已然一头撞进他怀里,无骨似的赖着。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发顶。
  我闭着眼,将脸埋在他胸口,紧紧抱住他,过了好一会儿,竟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我已然记不起为什么要哭这一遭了,可我觉得我该哭。
  他安静地拥着我,待我停下来,低下头吻了吻我眼角。
  于是我终于想起来,他已然不能开口说话。
  大概正是因为他什么也不说,我竟渐渐安静下来。
  静下来后我便泛了困意,半梦半醒地,我闷声说:“抱歉。”
  大概连我自己也不明不白,这句抱歉到底是说给什么。
  第121章 殊途
  我睡了一场,醒来时天光大亮,这佛寺大殿已然换了个模样。
  殿中再无佛像,换了清泉流水,处处荷花开,明媚日光自窗外照进来,一片明亮开阔、
  我仍呆在空无怀中,他似乎自始至终不曾动过。
  清醒过来后,我便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一则是我迷迷糊糊扰他清净,二则是我不明不白赖着他大哭,三则是他悟情后,我一个魔修便不该与他来往,却还是来找他,甚至让他这般一动不动抱我一晚上。
  我想我这性格,大概实在不适合修道,也不像个修道之人。
  修士修炼起来最少也是千百年,人间百转,所见太多便觉得事事皆自然,也是事事都无常,大喜大悲便都淡去。
  大概是我所历的年岁太少,修为都是他人给的,遇到的人又太多,有的人一辈子遇不到一个情道有缘人,我却所见所交都是情深缘浅。
  昨日情绪太乱,或许是短短时日内所知道的事情,我昨日只想着逃避,情绪稳下来便开始考虑之后的事情。
  大概是知道我醒了,空无忽而握住我的手,在我手心落字。
  怎么了。
  我沉默了良久,不知该将这事情从何说起。
  说我旧爱成殇,所爱非人,还是说原来那书上说的不假?
  天生道体生而优柔寡断,多情重情,而我这一生,当真是命途多舛,所遇多恶。
  原来所有的真情都掺假意,假意也藏真情,我所求纯粹无一而得,皆是无疾而终,终归陌路。
  最后,我自他怀中起身,轻描淡写地道:“只是忽而发现了一些事情,原来熟知的人有我并不熟悉的一面。”
  我想了想,又话音一顿,而后才接着说道:“大概……终究是我心切,所遇非人却不查一分,一叶障目不知实情。”
  想我这一路走来,大概也总是轻信于人,总以为许多事情大可不在意,非要故作无事可摧,可到头来事事放不下,事事都成苦果。
  空无握紧了些我的手,又落了一行字。
  他写,人人皆如此。
  我微微一愣,不由笑:“怎会人人皆如此?不至于人人都似我这般傻。”

第121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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