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证心


  我与他说:“师兄,助你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那日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还有他一声轻叹,而后应我:“承你吉言。”
  承我吉言,那这平安锁为何在别人手中?
  于是,我拦住那人,问:“死的这是哪家人?”
  那人回道:“淮南府。”
  我愣了愣。
  我是听说过的,淮南府一门清廉,淮南失守后退居黎都,死守三日,破城时淮南府夫妇自刎于城墙。
  但纵使如此,淮南府依旧有许多人,这些人都未曾暗中偷渡出黎都,又尚且有前朝风骨,不愿摧眉折腰重入庙堂为官,便成了第一批被下狱之人。
  我还听说,第一位屈服的,便是淮南府那位嫡亲世子,名为姜源,是三年前的状元郎。
  这些我都听在耳中,却没有听进心里,到今日才想,姜源如此,姜应那姑娘自诩清高傲世,又是如何?容玉与她,在这乱世之中,还有什么琴瑟和鸣吗?
  我这才发觉,我原来似乎忘记许多事情。
  我从那人手中用金银换了那把平安锁,将上头的血抹了抹,看到平安两个字,心神似乎震颤起来。
  然而,那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我回去之后,让空无帮我寻容玉。
  空无让我将那块木牌拿出来,容玉的气息导进去,便有了指引。
  这木牌果然是佛门法器,我拿着这块木牌,在昔日的黎都淮南府寻到了容玉。
  如今的淮南府前门可罗雀,我去敲门,半日才有人来开门了,是我之前见过的童子,见了我便要关门。
  我一手将门撑开了,也不理他,径自去寻容玉。
  我寻到容玉时,他似乎也感应到我了,于是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唤了一声:“师兄。”
  “你还认我是师兄。”我说这话没有怨怼,只是平平淡淡反问他一句,将那平安锁拿出来给他看,问道:“这怎么在别人手里了?”
  容玉的目光在那把平安锁上凝住,而后抿紧了唇,半晌方才道:“那不是师兄给我的。”
  我微微一愣。
  而后,我见他牵出脖子上一段红绳,那绳子上串的,便是一把木质的平安锁。
  我隐隐约约有些反应过来,失了灵力,所以我看不出这上头是否有我印记,又听闻是淮南府的人,便妄自推断了。
  我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但他笑了笑,继而开口道:“不过,这把平安锁确实是我送与他人的。我曾受师兄馈赠,应儿天生骄纵任性,非要这把平安锁。但我知她心性,到手之物,便弃如敝帚,于是不想送与她,去街上买了相似的平安锁给她,想来她又随手送与下人了吧。”
  他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但我隐隐觉得难过起来。
  我平日见容玉,他都是跟在姜应身边的,想来是极喜欢那姑娘。但今日,他独独一人在此,我不曾见到姜应。而他送与姜应之物,原来皆是这般下场,想来也有些悲凉。我本以为,他很爱她,她也应当是极喜欢容玉的,纵使我有时觉得,这种喜欢像是孩子对于自己的玩具,想要独占又不珍爱。
  “姜应呢?”我如此问,私心只称她名姓。
  “修道之人不掺和天命,她怨我冷眼旁观,又所爱他人,我便放她改嫁了。”容玉轻轻一笑,而后道,“我之前只是暗中在此处护着她,今日她赴刑场,我感到师兄来寻,便先来见见。无妨,不过是一般聚散离合,师兄不必挂念。”
  我愣愣的,在原地呆了半日,而后方才似梦游似地说了句:“噢,好,保重。”
  回去的时候,我把剑抱在怀里,想从前我用这把剑指着姜应,怨那姑娘口无遮拦,清高任性,如今那姑娘已然尸首相离,不过那街头市上又一地冰凉狼藉。我又想容玉曾说,人生百年与其白头,可他如今不过风轻云淡,说不过寻常聚散离合。
  可我所爱,我要与他百年同行,白头偕老,如今尚且念念不忘,爱恨难放。
  我走在街上,却又似跌跌撞撞,一路蹒跚到空无面前,我问他:“如何空?”
  他用那双温柔眼眸看我,眼里俱是慈悲,念了一段佛经。
  经文平和庄重,安了我心神下来。
  而后,他与我说:“看破了,便可空。”
  我摇了摇头。
  我想我勘不破,我也不想看破。
  我本是修有情道,这人间是有真情的,我就要那我的真心换真心,真情换真情。
  第29章 证心
  黎都朝代更迭,天命已定,而我与空无已然走过人间中原与大漠的半壁江山。
  于是,他问我:“回修真界吗?”
  我想了想,回道:“我如今并无灵力。”
  “无妨,我护你。”他如此道。
  他说这话我是信的,我早知佛门佛子皆是人中龙凤,修行一道因功德善法,皆是优于常人。既然能出来历练,想必至少到了金丹期,如今的修行一道凋零已久,大抵是因上一次的天谕落在人间道上。
  人间道不重修行,重顿悟与灵性,修此道的多为丹修灵修等行异术的修士。以物度己,以法听道,比之与天地相勾连的灵修一道极为不同,人间道鼎盛,灵修一道自然就逐渐落没,许多道法失传,便是如今的修仙界,少有天资与奇遇之人便难入金丹。
  于是,我便点头应下了。

第29章 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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