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237


  “十年前的六道骸。”
  真正属于六道骸的那只眼睛猛然一缩,这下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哦呀?”
  这个人不仅分得清躯壳之下,六道骸和彭格列这两个精神契合度高得足以产生共鸣的灵魂。
  甚至是十年前与十年后,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的他与“六道骸”,瓦利安云守也一眼就分得一清二楚。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你了,小野君,”六道骸放下手,幻术的迷雾自脚边缓缓流淌,将彭格列的身体笼罩于其中,然后随口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关于前一个问题,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为什么。
  托轮回之眼的福,当他与十年后的自己相见的瞬间,那些对彭格列雾守来讲最想要刻进灵魂的记忆就全数共享给了六道骸。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构成他的一切绝大部分——从名字到身份到他真切得令六道骸恨不得扯下来制成标本然后放进微表情教科书的笑容——全部都是假象,六道骸当然不会喜欢。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他每天跟完成任务一样带着笑将各种各种的花卉分别送给各种各样的人——也包括每次都会拒绝接受的彭格列雾守——六道骸当然不会喜欢。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他明明长了一张冷心冷情的脸,却总是热衷于在任何时候悍然砸穿敌方的围剿,带着一身伤把陷入困境的彭格列或者瓦利安扛在肩头大笑着杀出重围,就好像自己流出去的不是血而是红色的番茄浆——六道骸当然不会喜欢。
  十年后,六道骸一直是这样告诉彭格列的。
  他当然、不·会·喜·欢·小野绿。
  因为,如果他也那样轻轻松松的被这个人那些该死的手段和鲜花捕获,“六道骸”这个名字不就和其他人一样,完全没什么特别的了吗?
  他不喜欢这样。
  所以六道骸一直是唯一一个,和瓦利安云守站在一起超过五分钟就会开始新一轮互相言语相讽的人,简直幼稚得像是跟同桌斗嘴的小学生一样。
  可是,通过轮回之眼接收了十年后的记忆与情感的六道骸却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只有你一眼看穿了那个人温润皮囊下冷漠无情的可笑的小把戏呢?
  ——如果那个人唯独只对你送出过从逃亡路上薅来的蒲公英呢?
  ——如果那个人几乎流干了身体中一半的血,那些足以将人烫伤的红色濡湿了衣襟,让难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还流淌甚至融入六道骸自己的伤口,却在地上为他勾出一条笔直的生路呢?
  哪怕也是这个人用那双把他打捞出复仇者监狱的手稳稳的刎下了他的眼睛,六道骸还是知道——十年后的自己理所当然,非常喜欢小野绿。
  既然恨与爱从来都是刻骨铭心的双生子,那么谁又规定了六道骸的恨不可以跟这份喜欢和谐共存呢?
  尤其是被一打眼认出了身份的现在……幻术的迷雾被人抬手驱散,十年前的六道骸站在原地冲玩家露出了深深的笑容。
  瓦利安云守原本是一个挺有幻术天赋的人,他天然的拥有着“雾”与“云”两种属性的死气之炎,所以在过去,六道骸被这个人识破幻术的时候总是将之归功于这份未发掘的天赋和不怎么使用的雾属性火焰。
  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瓦利安云守的那一半雾属性火焰被他送给彭格列了。
  所以如今他又是靠什么认出六道骸的呢?
  六道骸脸上的笑容近乎是得意的:所以在你眼里,我同样也是特别的吧?
  起先他像是一个偷穿别人衣服的窃贼,偷走彭格列的身份,还偷走十年后那个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的从瓦利安云守这里试探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现在他像是得到了许可,于是敢于抢在所有人——包括十年后那个没用的自己——之前,对面前面色冷峻的黑发男人说出泽田纲吉的未竟之语。
  “如果是十年后那个六道骸,他早就不对彭格列用这一招了,”玩家冷静的指出了这处最显眼的破绽,“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确实是彭格列的雾守。”
  而那位雾守不会伤害泽田纲吉。
  “Kufufu,的确,他被彭格列软化了意志和三叉戟,所以会放弃这个诱人的备案,只对讨厌的狱寺隼人出手,可我不一样,小野君,”用幻术让躯壳呈现出自己的模样,六道骸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毒汁又浸了蜜的刀一样,“我来自十年前,依然冷酷恶毒,依然冷血残忍,依然随时可以与全世界为敌。”
  他还没有像另一个自己一样打上彭格列的烙印,变成下意识为彭格列留手的可悲模样,可是换而言之,他比那个“六道骸”多了一个了不得的优势。
  “但是你可以改变我,”还是少年模样的六道骸迈开了脚步,一双异瞳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你可以替代彭格列的位置重塑我。”
  他不像十年后的自己那样,与这个人拥有一段令人心生欢喜的、血淋淋的过往,却多了没有彭格列影响的十年岁月——足以让瓦利安云守将烙印打在他身上,替代掉彭格列的十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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