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倒是隋辨还算清醒,正挨个儿给自己身边儿的人抽大耳瓜子,口里还嚷嚷:“醒醒!他们都已经死了,就和我爷爷一样——死人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回来的啊!”
  “生魂与孽灵相融,相貌相似也是应当,”孟德辰笑道,“手足亲眷、亲朋旧友,真要下手?真要弃之不顾?哎,好吧,或许转世还能再见。”
  薛清极眼中冷色闪过,手结剑指,数道剑光自身后迸出,围绕四方落定,冷声道:“孽畜胡言!”
  “剑修不信转世?”孟德辰的声音里很有些装出的稀奇,继而又重重叹气道,“也是,不再有记忆,转世对你来说又有何意义?对妖皇来说,便更没有意义了。”
  薛清极眉头一皱,听出此话不对。
  严律一听到“转世”就预感不妙,却听孟德辰已开口:“弑神的惩罚难道只有‘长生’不成?好天真的想法!你可知弑神后继承而来的力量源自上神们本身,所以有人力大无穷移山倒海,有人算前尘知未来,但无一例外都要落得和上神们一样的结局。”
  上神们的结局是什么?
  薛清极脑中急速划过年少时在仙门翻阅过的那些古籍。
  陨落,消散,从此消亡在尘世。
  “不错,”孟德辰道,“天道不容没有代价的力量,所以上神们力竭而亡,化作尘土飞烟,魂魄消散,彻底寂灭——上神们,没有转世。”
  严律怒不可遏:“虚乾——”
  “妖皇严律,他的长生亦有代价,否则又怎么会不再如当年鼎盛时期那样挥洒自如?可曾听过‘天人五衰’?”孟德辰微微笑道,“世间万物,没有一成不变的永恒。他是有‘死’的,和那位上神一样,彻底陨落,从此不存在于世间。只是这时间很漫长,太过于漫长,乃至于在凡人眼里,就是长生。”
  好似一只手,轻巧地抽走了一座大厦最底层的一块儿砖。
  薛清极脑中这千百年来建起的高楼轰然倒塌,溅起一片飞尘。
  “他一开始应该也并不清楚,否则当年未必会接受在手臂上留下这么个拖垮身体的‘术’。”孟德辰说到这里,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好似原本应该自己得到的宝贝落在他人手里,却又不被他人珍惜,“若不是这术,那本来应该是最合适的壳子……”
  严律顿时明白这千年虚乾为什么没再打自己这身体的主意——因为这壳子已经毁了,他右臂上多出了这东西,无疑是一种束缚,虚乾不想冒险继承下来。
  他一扭头,对上薛清极泛红的双眼,瞧见他紧紧抿起的双唇,心里忽地钝痛。
  又唯恐薛清极被激起偏激的那面,着急道:“你听我说……”
  孟德辰又说:“我想,以妖皇这性子,应当从未对你许诺过‘来生’。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
  仙圣山埋葬山怪爱人时严律的回避,在家里说起转世轮回时的沉默都有了答案。
  只是这答案从一开始就是空白的。
  采药人误入山中遇到山神,原来二者交际的时间,竟真的永远都只有那么短短十几二十年。
  “你看,”孟德辰说,“妖皇始终都在骗你,他没有来生,你只有几年寿数,但……也并不是全无办法。”
  话音刚落,只听隋辨大叫一声:“不好!中心阵出事儿了!”
  修阵的对阵的体会和他人不同,对这些也更敏感,他先发现了出了问题,严律随后才感觉到周遭灵气骤然起了变化。
  中心阵似乎开始晃动不稳,以至于被笼罩在其中的影剧院内的各类气息也开始冲撞。
  发生变化的“蛹”越来越多,一个个“蛹”裂开,一团团古怪的影子在其中挣扎。
  “外边儿出事儿了!”隋辨吼道,“老太太,严哥,年儿!咱们的人都在外边儿!”
  他在嘶吼中泄露出前所未有的清澈灵力,似乎是感受到了立阵者的强烈意愿,最外层的呼应阵猛然压下,上古大阵的威压罩在其上,“蛹”内的东西均是一顿。
  而同一时刻,剑光暴起,直奔严律而去。
  薛清极的愤怒有如实质,这一击来的又狠又猛,严律只听到孟德辰一声得逞的轻笑,还未反应过来,以为要被对象当众家暴。
  下一秒,便听得一声痛呼。
  一头形销骨立却十分不起眼的孽灵被钉死在严律身后,口中发出的却是孟德辰的声音。
  孟德辰的五感大概转嫁在了这孽灵身上,薛清极破空一剑,无异于让他本人尝到了仙门破煞剑术的厉害。
  薛清极踩在剑上,凶狠无比地瞪了一眼严律,转而再次掐起剑指。
  剑光穿过严律落下的灵火,搅动着这火光四处燃烧,将数个仍在冒出轻烟的“蛹”焚烧殆尽。
  “我确实第一次听说此事,但也无所谓了。”薛清极剑指一点,指了指严律的鼻子,又指了指自己,“你我,确实不需要没有记忆的重逢,所以来世之于你我,实在多余。”
第92章
  蛟固尚在沉睡, 零星晚归早出的行人迷迷糊糊地穿过街道,没人想起这条远在城西的临江路。
  围绕着临江路外一圈儿,电线杆、垃圾桶、绿化带和广告墙等不起眼的边边角角贴着符纸, 一些停在四周不知多久的落了灰的车、石墩子等物件儿悄默声地移动了位置,以此建起一个障目的阵,来遮蔽无关人士的视线。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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