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严律垂下眼,用湿漉漉的手去摸右臂。
  术解开后虽然还有后遗症,但正给右臂却已经轻松许多许多。好像压在上边儿的担子全都卸下了。
  好像薛清极被他卸下了。
  这感觉很难形容,像把什么东西从他身上剥离,痛不欲生。
  严律无意识地死死抓着自己的右臂,徒劳无力地想要将仍在不断消散的魂契留下。
  两指划过那处空白,一头熟悉的、轮廓十分浅淡的小灵兽钻出来,围着他快乐地跳跃了几下,忽然掉转过头,直奔洗漱间外。
  严律愣了下,随即转过身拉开门。
  薛清极安静地站在门外看着他,不知道站在这儿多久。
  “不是给我拿吃的去了么,”严律笑了笑,“我的饭呢?”
  薛清极道:“我怕我走开,就只剩你一个难受了。”
  严律怔忪片刻,猛地搂住了他。
  明明没有洗脸,但觉得自己的脸上水珠流的很快,打湿了薛清极肩头衣服布料。
  薛清极反手抓住他的后背,喉头几次滚动,每一句想说的话都又咽下,最后开口时只道:“你其实睡的确实挺久的,我已经想你了,想你吻我了。”
  妖皇对这种请求自然无所不应,吻带着点儿咸味儿,也用力过了头,像要再给自己的身上添点儿什么才能罢休。
  昏暗中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身体倒向床时,像牵引着彼此堕入深渊泥潭。
  严律的手隔着衣料抓了抓薛清极的侧腰,使得后者浑身哆嗦了一下。
  “你当年,”严律哑声问道,“让我在这儿留下魂契,是故意的选的地儿吗?”
  薛清极抓住他的手,没想到这问题竟然还有被严律问出口的一天。
  他轻笑了一声:“是。”
  薛清极抓着他的手在腰腹上慢慢移动:“我只是想,以后每次妖皇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魂契,就会想到自己留在我身上的魂契,想到这个位置,想到这个身体。”
  他当年任性妄为,从没想过竟然会梦想成真。
  严律留下了这魂契,想到这个位置、这个身体这么多年。
  从未忘记。
第96章
  妖皇的记忆一向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 记得住记不住全凭运气和后续刺激。
  千年前薛清极基本没指望他能记得自己太久,魂契这东西虽然牢靠,但一方离世后也是迟早都要消散的, 他那时只是不大甘心。
  不甘心只有自己神魂颠倒手足无措,不甘心只有自己会被对方吸引会渴望触碰。
  不甘心从来都只有严律到他为数不多的梦里,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过一次令严律梦到。
  所以当年的剑修为严律的魂契选了这么一个位置,偏执又坏心眼地盯着严律茫然慌乱的神情, 享受对方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情绪波动。
  现在那些不甘都已不值得再提起, 而当年的心思,如今竟然都成了一种难言的催化剂。
  催化眷恋和不安,着迷和慌乱, 爱与不舍, 一切可以称之为感情的情绪,都咕嘟嘟地开始冒泡发酵。
  严律右臂上属于薛清极的气息渐渐淡了, 他好像是缺了一块儿,所以急需填补。
  布满云纹的右手已经被薛清极牢牢抓住, 饶是如此扔觉得不够,在亲吻混乱的气息中又不自觉地顺着按向他的侧腰, 无意识地寻找已经在记忆里模糊的疤痕。
  这种慌乱摸索的感觉薛清极察觉得到,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摸索总带着向他索取的意味。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严律,妖皇的兽瞳不知何时显露出来, 脸上带的神色却有些恍惚癫乱, 薛清极为了看清他的表情而略拉开了些距离,这动作倒好像被思维略混乱的妖皇判定为闪躲, 于是抓在他侧腰的手更用了些力气。
  薛清极感到侧腰传来的痛感,却并不恼火, 反倒心口慢慢地堵塞,闷痛感好像不在身体,而在心里。
  即便已经解除了术,但这种东西对严律的影响显而易见。
  任凭妖皇再坚不可摧,也终究是有感情的生灵之一。短时间内失去了太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这个术,无疑是最重最沉的一击。
  这种情绪波动让严律的妖族的本能更占了上风,已经无法被理智轻易压下。
  刚醒的时候还好,还能装出个好人模样行走坐卧,但现在回过味儿了,痛苦也就排山倒海而来。
  以前薛清极痛恨严律清醒,严律恼怒薛清极的偏执和抓住了就不愿撒手的性格。
  现在薛清极理解了严律的坚持和爱的方式,严律却体会到了薛清极求而不得时的癫狂。
  时隔千年,他们以这种方式更懂了对方。
  只是没有一方愿意爱人以这种方式成长。
  薛清极并不躲避严律的触碰,反倒带起些许笑意,在严律的注视下拉起衣摆。
  房内温和的光线下,一切都无所遮挡。
  白皙的皮肤被暖光映出些许热意,侧腰严律手掌覆盖的位置并无疤痕,他这一世并没有吃过什么苦,所以养得像块儿无暇之玉。
  “我记得你那时候,身上都是疤,”严律低声道,“我有次和你在六峰的悟道池沐浴,还说过你那身体看起来破破烂烂,不像个修仙的。”
  薛清极笑道:“是吗?但我自己其实记不太清了。有些疤是很小时留下的,有些是后来出活时落下的,太多了,我只记得魂契留在这里,这个疤也因此很重要。”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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