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祝卿安入学典礼的时候说自己手里有张祭司牌。
　　可祭司牌明明是在唐亦乔手里，他就是用这张祭司牌复活了祝卿安，而玩家手里的牌是不会重复的，一张牌只会存在在一个玩家手里，直到持牌的玩家死亡，才会重新进入卡池被人抽到。
　　所以祝卿安一开始就在撒谎。
　　他真正抽到的卡牌是魔术师，一个可以复制其他卡牌技能的牌。
　　而复制卡牌需要很大的能量，庄杭回想到以前，察觉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以前副本里死亡的玩家，有些并不是被副本怪物杀死的。
　　也许就是祝卿安利用自己手里有祭祀牌做幌子，吸引其他玩家对他进行攻击，从而达到杀人夺卡的目的。
　　庄杭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在一开始察觉到祝卿安不对劲时，没有一脚把他踢出他们的队伍。
　　唐亦乔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叹了口气：“其实我能理解他，他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讨生活，不相信其他人罢了。”
　　接着唐亦乔把祝卿安跟自己说的过去都告诉了庄杭，庄杭不以为然：
　　“要说从小没爱，贺濯川不也是？一个人在福利院里长大，也没见他歪成这样。”
　　唐亦乔哈哈笑了两声，“还不是你调教的好。”
　　“是他人好。”
　　唐亦乔笑了一阵，继续埋头扒饭，直到把仰望星空派里的鱼头都嗦的干干净净，放下盘子叹了口气。
　　“其实怪我，是我硬要把他拉进队的，也没发现他心里藏着这么多事。现在终于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也没时间了。”
　　庄杭肯定的说：“你会遇上更好的人的。”
　　唐亦乔没接他的话，而是问起贺濯川：“你跟他现在怎么样了？”
　　庄杭：“还是那样，他一直躲着我。”
　　唐亦乔垂着眼抹了抹嘴：“有误会趁早说清，别搞得跟我和祝卿安一样。”
　　庄杭点点头：“不知道他犯什么倔，我打算找他聊聊。”
　　两人出了食堂，唐亦乔在路边蹲下，看着一颗野花，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单薄的花瓣。
　　“原来花心的纹理是这样的。”唐亦乔仔细看着小小的花心。
　　庄杭眉头皱了起来，他感觉唐亦乔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具体表现就是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
　　但他没在意，而是催了一把：“快走吧，我们要去找鬼修女今晚出现的地点，提前做好准备。”
　　“哦，好。”唐亦乔站起来，在裤子上蹭了蹭手上沾到的土。
　　鬼修女的痕迹很好找，他们找到了一个最近十字架经常发生倒悬的房间，在里面布置上了陷阱。
　　等鬼修女一出现，陷阱里的耶稣之血就被触发着泼到了她身上。
　　鬼修女尖叫着化成一滩黑水，融入了地下，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张雪白的成绩单。
　　唐亦乔的名字赫然排在榜首，他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找线索，耶稣之血和鬼修女的位置都是他找到的，当然是理所应当的第一名。
　　但唐亦乔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着还没有今早上摸花的时候开心。
　　他心不在焉的把成绩单递给一旁的庄杭，面对庄杭说的尽快找到出去的路，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自己有些事要先做。
　　庄杭以为他是要找祝卿安做最后的告别，就随他去了，结果贺濯川在走廊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他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
　　祝卿安坐在房间的沙发上。
　　天花板的吊灯投下看似温馨的昏黄顶光，却让人感觉毫无温度，祝卿安敏锐的感觉到副本里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鬼修女被驱逐进地狱，副本快要结束了。
　　祝卿安抬手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红酒，安静的等着最后一幕的到来。
　　与恶魔签订的协议不会因为被发现就失去作用，等副本结束的时候，除了他和他用一半寿命换回来的唐亦乔，其他人都得死。
　　他已经挣脱了身上的绳索，却没急着出去看自己的胜利成果，而是静静的在沙发上等着唐亦乔发现不对，来房间找他算账。
　　很快，他听见外面走廊传来的一声嚎哭。
　　渐渐的，他发现情况不太对劲，想象中怒气冲冲的唐亦乔一直没有出现，而走廊里响起了很多人的脚步声。
　　他听见有声音在哭着叫唐亦乔的名字。
　　祝卿安再也坐不住，急匆匆的出了门，他在拐角看见了这几天心心念念的唐亦乔，只不过现在悄无声息的躺在走廊地毯上，上半身被庄杭抱在怀里，嘴里还在不停吐出鲜艳的血。
　　庄杭双手颤抖的抱着唐亦乔，把头埋在后者被血染红透的前襟，嘴里不住的发出嘶吼。
　　被抱着的唐亦乔却好像没什么力气了，浑圆的猫眼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深黑的瞳孔微微扩散开来。
　　他伸手拂过庄杭剧烈颤抖的肩膀，扯了扯他的袖子，调动唇角的肌肉，勉强露出一个笑。
　　“我帮他把欠下的……全部都还清了。别怪他……他只是没被人爱过，不懂什么是爱。”
　　这是唐亦乔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祝卿安曾经养过一只小狗。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算是他养的，而是只流浪狗，他还住在地下室的时候偶尔看见会给它抛一些吃剩下的饭。
　　从此它就天天晚上在巷子口等着他，祝卿安半夜从实验室或是导师的酒桌上回来，都能看见它圆滚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