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谋划


  林师的回答依旧是沉默。
  叶语安他们躲在道观之下,这虽然不是绝对的安全之地,但禁军只能寻得道观,一时半会寻不到地下的鬼市;刘景珉此时不知在何地,但聪明如他,应是能顺利回到岭南,再作打算。
  离王将杯中的剩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道:“林道主这般态度,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罢。”
  ……
  杨府内。
  “二十多年了。”杨涧山卧在床榻上,靠在窗檐前,他透过窗外,望着天边,喃喃自语道:“禁军被掌控在王宪知手下二十余年,早已没了从前的样子,从前我认识的那些人,也早就不在了。哪还有什么人记得十二侯军,只留我一人……”
  手下单膝跪在床榻前,他无法回应杨涧山的叹息,只有低着头报告自己的任务:“属下无能,依然没有寻查到苏大夫和何子魏的消息。”
  杨涧山长叹一口气,道:“打探不到,是好事。”
  “若是王党拿住了他们几人,必定会以何书与柳木来作要挟。”他收回目光,看向手下,像是解释,也像是自语,他缓缓道,“我时间不够了,也没有精力再重新培养一个好苗子了。我视苏家女儿与我那学生如己出,王宪知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若他真以此为要挟,我别无他法。”
  若是何书或者苏柳木在此,定是要说些宽慰的话来,但跪在地上的手下不会说,候在一旁的侍女不敢说,最后还是那侍女盯着桌上的药碗,犹豫着憋出一句,道:“大人安心修养,苏……苏大夫与何公子会没事的。”
  “休不休养,又有何差别?”杨涧山笑了一句,似乎觉得也没什么所谓,“早些离开,也能早些得见想见之人……”
  候在一旁的侍女听闻此话顿时慌了神,连连说不会的,又道:“苏大夫开的方子见效颇佳,大人您用完精气神好了不少,怎能说这般丧气的话?”
  杨涧山听闻,只一笑置之。
  “属下不懂。”听到苏柳木的名字,那位手下似乎有些怨言,问,“既然您为他们提供了安身之所,苏大夫却不愿领情。”
  杨涧山的笑容淡了下来,他微微地摇头,说:“这座长安城吃了太多的人,纵然杨府能护得这些孩子们一时半刻,王党寻到手段来对付也只是时间问题。我若先一步离去,杨府便是树倒猢狲散……”
  手下一惊,正要誓表忠心,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杨涧山停了停,幽幽地叹出一句:“……最后的路,终究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第75章 谋划
  牢房里阴暗,潮湿。石缝里渗出水迹,在不多的石壁烛台的照映下反射出水光。
  地上的铺设的防潮的干草完全没有作用,湿漉漉的,又很扎人。林师将衣服的布料向下扯了扯,盖住了那令人不适的触感。他靠着墙,阖着眼,往日系在脑后的发带被他绑在手腕上,垫在铁锁下面,让那冰冷又坚硬的触感更能让人忍受一些。
  不同于两侧牢房中激烈的嘶吼声,和痛苦的呻吟声,林师显得过于的平静,甚至在心中细数了一下离王究竟在此地关押了多少人。
  很多。
  他被押进来时粗略看过,关在这里的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还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
  莫不是但凡对他有所抵触的,都要想办法押至此处来?
  那么此处为位于何处?是离王私有,还是诏狱?若是诏狱,那么离王所作所为,未免也太过于狂妄了些,几乎把那三司当作了摆设。
  若是私有……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刘景珉私宅下的那处地牢来。
  离王率禁军包围宅邸,破开门时,陵南王府其余的的家臣们应是躲进地牢中去了,离王当时只在正厅同自己交谈一番,便离去了。地牢虽不若鬼市那般保险,但若来者不知此地有这样一处,也是难以觉察的。
  离王既然押送自己离开了,林师望着黑漆漆的、往下滴水的天花板,心想,那地牢里的那些人,应是没事了罢......
  ......
  刘景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
  门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刀痕,看得教人胆战心惊;门死死地关着,和清晨离开时一样。门前应该是被清理过了,除了被踩得凌乱的花草,看不见血迹。
  但那道痕是新的,是清理不掉的,仿佛在挑衅一般地告知他有人携重兵擅闯此地。
  站在他身后的谷余也被这道痕吓得不轻。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过了好久,见刘景珉一直僵在那里,没有动作,也不说话,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唤了一声:“主上。”
  谷余这一声喊,才让刘景珉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手,抚过门上的一道刀痕,谷余余光中看见他的手在抖,还没来得及细看清,便只见刘景珉微微一用力。
  大门随着刘景珉的动作应声而开,刘景珉的心也随之猛然一坠,心中的侥幸顷刻间荡然无存。
  门没有锁。
  随着沉重的“吱呀——”一声,庭院的光景猝然呈现在眼前。
  刘景珉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已经料到了门后的光景——当他看见门上的那些新添的刀痕时,便已经有了些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脚,向前一步,两步,又停了下来。
  有液体从他脚边缓缓淌过,汇聚在门槛处,聚成一洼。

第75章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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