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空从那次在木漏茶室聚完餐之后对林浔便纵容更多，也不再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她，反而变得像什么落实了一样重新变得温和信任。他和派蒙都知道林浔大概只有在处理丘丘人的事情上最具耐心和韧性，并没有再要求她一同，只是约好了之后再碰面的时间后，冲她清浅而温柔地笑了笑。
　　林浔花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带出了一支队伍，感动得自己一塌糊涂，当夜就在火堆上暖了一壶清酒小酌了两口。
　　她浅尝即止，抱着吉他退到后面山坡上吹了会儿冷风，才望着不远处围着火堆跳舞的丘丘人们，弹了些温柔婉转的歌。
　　“林浔小姐，为什么一直和怪物混在一起呢？”少年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林浔没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她甚至没看坐到身边的鹿野院平藏一眼。
　　“因为我也是。”林浔的兜帽早就取下来了，她在夜风中平静自然地补充道：“我也是怪物。”
　　“怪物就该和怪物在一起。”
　　鹿野院平藏转头看林浔。
　　但他没在林浔脸上看见任何自轻的成分，相反的，他看到了一些此时尚且年轻的他不知如何言说的东西。
　　少女平静的眼中映出不远处燃烧的火光，可她的眼中却迸发出了一种亘古不变的意境，那种浩大永恒的意境一下子摄住了他，让他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一向敏锐的侦探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个庞大秘密的一角，他在心脏的鼓噪中盯住林浔，却只能看到一种纯粹而闪耀的东西，仿佛灵魂的辉光，在这个黑夜的山坡上、在对怪物们隐秘而关切的注目中，盖过了世俗的一切平静地发出光芒。
　　而在这种似乎是被某种精神或意志所吸引而移不开目光的时刻，他还下意识分出一丝心神肯定，他的直觉没有错。
　　林浔并不简单。
第046章
　　乌有亭，角落雅间。
　　觥筹交错的喧哗热闹隔在几重门帘和一堵障子门后，林浔在托马提前离席后自然而然地顺过对方的清酒，给万叶倒了一杯，一副酒局老手的做派，“万叶，既然你跟鹿野院同心的关系也不错，能不能麻烦你让他不要再继续缠着我，这样真的很影响我去干坏事。”
　　如果说之前被鹿野院平藏盯着只是对方冷不丁出现一下证明他在盯着她，但自从林浔把丘丘人的事处理好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情况。这位侦探大人总是笑容亲切地从各种地方冒出来，一会儿拉她去旁听天领奉行的法庭判决，一会儿又带她直入犯罪现场调查推理，她这么一个打扮可疑身份成谜的家伙硬是在这位公职人员的陪伴下出入了各种场合。
　　他们的关系在插科打诨中不可避免地拉近很多，林浔知道他总是直面犯人后还送了他一副手铐，也得知了少年侦探的志向。
　　虽然她认为稻妻目前的问题，还是军政制度漏洞太多导致的政法不分、官商勾连、家族垄断、阶级固化，进而又从这些问题里引发产生了更多更细的个人间的矛盾和冲突。和少年想斗争的罪恶本身相比，她看到的是一切引发罪恶的事物。但面对少年人的理想，她还是摸索着鼓励地拍拍对方肩膀，从轻小说里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加油。
　　但美少女的善意最后却只得到了侦探先生一句哎呀呀真是感谢你抽空来敷衍我呢这样的回话，实在令美少女痛心。
　　万叶坐在矮桌另一边，闻言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他温柔地顺着林浔的话开玩笑，“坏事就不要干了，林浔。平藏可是很认真的，只要你在旁边，他身上的风就没有止歇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好胜心被完全激起的样子呢。”
　　“而且…”少年沉吟了一下，还是坦率道：“我其实也很好奇。”
　　“没关系，能理解。”林浔矜持道：“毕竟神秘美少女是永不过时的卖点。”
　　暖色系的灯光柔和，林浔浅呷了两口就放下酒杯。今天她想办法从跟踪技术了得的侦探大人眼皮下溜了，和托马去离岛逛了逛，办理了临时通行证后又遇见因接下雷电将军一刀而被迷妹们穷追猛打的万叶，才在乌有亭聚在一起吃晚饭。
　　万叶安静听林浔说话，温醇的红眸如鱼曳浅滩笑意似有回潜，当林浔看过去，他又会低敛眼睫故作平常。
　　林浔被这样专注而隐晦地注视着，转开话题，“万叶不喝酒的吗？”
　　少年的目光这才转移到酒上。
　　对于这个一天到晚都在吟诵着诗与酒的浪人剑客，居然进了酒馆之后滴酒未沾这件事，林浔有些小小费解。
　　不过林浔也没劝酒，雅间温暖，空气里弥漫着外间浸入的酒香，暖意蒸腾得浅酌了两口的林浔生出几分懒洋洋的倦怠来。她托腮，看着自称不胜酒力的少年似乎被摇晃的酒液吸引了一下，或许是氛围太好暖意太足，使人轻飘飘起来，林浔看见对方浅抿了一口。
　　然后他趴下了。
　　林浔安静几秒，拿起筷子戳戳对方的手臂：“……万叶？”
　　来真的吗？
　　林浔小心凑过去，只见少年的脸上飞快浮了红，阖着眼一副醉态迷离的样子。她顿感震撼，感觉被对方营造出的虚假人设欺骗了感情，一时又是惊讶又很想嘲笑对方，但鉴于万叶已经倒下，她不得不思考另一个问题。
　　接下来怎么办？
　　装作无事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