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可能是在儿子回来之前生气过了,现在的她意外的平静,但却字字残酷戳心。
  “你17岁了还那么不懂事,我打电话问你们班主任,问你的同学,没一个人知道。”
  “你给他们打电话做什么,妈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们不熟……”沈心心里难受,他不是神仙,他有七情六欲,他也会感到难堪。
  “你是不是想像沈晴一样,高考之后就计划逃离这个家?你跑吧,就当我和你爸养了两条喂不熟的狼,就当这些年我们为你姐弟俩操的心都喂狗了。”
  沈心闭眼,眼泪顺着眼泪淌进胸口,沾湿了校服领子。
  “我会还的。”
  说完,他走向房间关上门。
  背靠在门上,他听见母亲冷静地说:“你们还得清吗?我们在你们身上花的不仅仅是钱,你们拿什么来还?”
  她反反复复说这句话,从一开始的冷静变得歇斯底里,“你们没良心!”
  “知道你为什么叫沈心吗?是省心,省份的省,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指望着你给家里省点事。”
  并不是,沈心的心其实是甜心的心,张婉怀孕的那段时间尤其喜欢吃小蛋糕,她执着地要给这个孩子取名沈心,男女都这么取。
  她很努力地成为一个好母亲,但现在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也是最失败的老师。
  想起儿女的疏离,学生们私底下给她取的外号“灭绝师太”,她的眼泪猛地就决堤了。
  听着母亲的号啕大哭和父亲没有成效的安慰沈心并不好受。
  或许,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当亲人,哪怕从血缘上来讲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最好的选择却是各自安好,避免一次次撕破脸,消耗所剩无几的那点念想。
  沈心在窗前坐下,找钥匙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把压的最深的信封取出来。
  信封里只有五张明信片,全是雪景图,只有一张有留言。
  那张明信片上的图片是一个白白胖胖但样子怪异的雪人。
  “沈心,你看,好大的雪!”
  ‘沈心,你看,我堆的雪人。”
  姐姐在B市读书,那是她19岁复读后考取的学校,B大。
  她早该在18岁时拿到B大录取通知书的,但那个炎热的七月末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Z大的通知书。
  后面的所有事情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他记不清了,一回想这段记忆,往往会有一个画面重复浮现:姐姐的眼角有干掉的泪痕,眼泪已经流干,带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回过这个家。
  父亲母亲受到的打击很大,他上高一那一年没怎么被约束过,一家人恍恍惚惚地度过一年后才变回从前那种相处模式。
  母亲自觉这一年来对他疏于管教,于是变本加厉地约束他,第一件事,就是阻止他和何褚的来往。
  沈心捻起那张雪人图片,无声地念了B大的全称。
  他和姐姐对雪有一种执念。
  夜里,沈心又做了一连串破碎的梦。
  梦见了大年夜里,幼时的姐姐和他趴在阳台护栏上看不断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好想看一次大雪哦。”姐姐喃喃自语。
  “雪是什么?”他仰起头看姐姐。
  “像盐一样吧,白白的,到处都是白白的。”
  “姐姐怎么知道?”
  “老师讲的哦,她见过大雪,可漂亮了。”
  “我也想看!”
  “不行,我要先看,我是姐姐!”
  “我不能和姐姐一起看吗?”
  “行吧,那我们以后一起看。”
  “沈晴,沈心吃饭啦!”
  “走,妈妈叫我们吃饭了。”
  “来喽来喽!”
  画面定格在屋里的一家四口和屋外时不时绽放的烟花上。
  现实中的沈心蜷起身体侧睡,一滴泪无声划过他的脸庞悄无声息地融入枕头里。
  梦境还在继续。
  梦里的他和何褚约好一起去B市读书。
  十二月份的B市下起了大雪,铺天盖地的白,盖住世间所有污秽。
  他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出门就四处走。
  他伸出手接住精致易融的雪花,转身笑着说:“雪花真的是六角形的,确实很像花。”
  可是身后空无一人。
  梦里的他渐渐放下手,嘴角的弧度拉平,转身漫无目的地走。
  最后走到一颗树下闭眼坐下。
  “喂!”一个小孩的声音。
  淘气的小孩坏心眼的凑近那颗树,拼命地摇晃树干后立马逃到一边,等着看他出丑。
  沈心耳边响起簌簌落雪声,身上却没淋到半分。
  他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李熠撑着一把黑伞。
  “起来,地上凉。”
第06章
  奇奇怪怪的梦导致沈心第二天九点才起床。
  今天周六,但沈剑和张婉都不在家。
  经过昨晚的争执,张婉的情绪崩溃,沈心隐隐约约觉得母亲对他失望透顶,很长一段时间会对他不闻不问,但也难保她不会当作无事发生。
  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他懂什么教育孩子?嘴上说重视,实则实操都是老婆来做,他偶而出点主意和煽风点火。比起让沈心的成绩登顶维稳,他更想手把手教沈心成为一个圆滑世故的社交老油条。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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