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66


  “他从来不在小便池那边尿,”有人说,“连小便都要到隔间上,死娘炮。”
  “喂,反正都是去隔间上,你怎么不直接去女厕所?”有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不是很招她们喜欢吗?一个个的都围着你打转,你和她们怎么不干脆手挽着手一起去上女厕所啊,多好!”
  然后他们笑起来,一张张狰狞的脸挤在那方小小的隔间里。
  梦里郁琰的手脚酸软,他想站起身,可怎么也爬不起来,像只坠入沼泽的蝴蝶,连扑腾的力量也没有。
  随后他们就开始伸手扒他身上的校裤,好几只手都在扯,所以很轻易地就脱下来了,那一瞬间周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停止了。
  郁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杀人的欲望盘踞在他心口,他想拿一把刀,捅烂这里每一个人的脖子。
  “他是个女的!”有人失声叫起来。
  “没看过□□吗傻逼?”另一道鄙夷的声音,“女的怎么可能长|吊?”
  “真他妈恶心我靠。”
  “我说呢,原来他是人妖,难怪长成这样,连根毛都不长,比女的还白……”
  “喂,姓郁的,你妈那么早就送你去泰国做手术了吗?怎么没把那玩意一起割掉?”
  那些狰狞的面孔再度哄笑起来,笑声尖锐,郁琰心里顿时只剩下了那一个念头——
  杀了他们。
  他的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了,郁琰现在寄住在朝冶他们家,虽然朝叔和孟阿姨都很照顾他,可他到底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那时还太小了,夫妻俩的葬礼、鑫瑞的经营权、觊觎他父母留下资产的叔婶,全都是朝文斌在替他处理。
  郁琰不想再因为这种事麻烦他们了,更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麻烦的小孩。
  于是他打算自己解决。
  他记得天桥底下有个坡脚的男人常常会在那里摆摊卖杂货,郁琰上放学的路上都会经过那边。
  有天放学,郁琰谎称自己要和同学在学校附近吃饭,他没搭车,一路走回去,最后在天桥底下那个杂货摊前停下了。
  “那个是药老鼠的?”他抬手指了指摊位上那一小堆灭鼠药。
  坡脚男人抬起头,难得有生意,他热情地介绍道:“是啊,不是我自夸,我家这个耗子药真的贼管用,瓜皮上撒一点,就能药倒一片耗子——是你家里人让你帮忙买的吗?”
  “我奶奶住在乡下,”郁琰很自然地说,“上周回家听她抱怨说家里吃的都让老鼠给糟蹋了,养了只猫也不管用,所以我想买点药带回去。”
  男人没起疑,反而笑着说:“小朋友还挺孝顺的,你要拿几包?你老家面积多大呀?先给你拿五包试试吧。”
  说完他就拿了个揉得皱巴巴的塑料袋,装了五小包的老鼠药,然后递给了郁琰。
  “这个剂量……”郁琰低着眼问,“能药死多少老鼠?”
  男人:“这个不好说。也得看你奶奶家有多少耗子啊,不过我家这个毒性很强,家里面积小的话,能管用一年呢。”
  身后有人摁响了喇叭,眼前的场景顿时如灰雾一般抽裂割离开来。
  下一秒郁琰就坐在了朝家书房内的电脑前,他正在仔细查询这种毒鼠药的配料表,如今市面上很多灭鼠药的毒性都太弱了,只要送医及时,很容易救回来。
  磷化锌……
  他阅读得太认真了,以至于连朝冶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都不知道。
  “肺水肿和呼吸衰竭?”朝冶在他头顶上很轻地开口问,“怎么在查这个?”
  郁琰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将那一小包药紧紧攥在了手心里。朝冶长他五岁,朝郁两家的关系太好了,因此他们俩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对郁琰来说,比起“挚友”二字,朝冶更像是他的一位兄长,他可以对他无限宽容,但偶尔也还是会拿出一位“父兄”的严厉来。
  有那么一瞬间,郁琰觉得朝冶似乎已经看穿了他心里所有的念头。
  “手上拿着什么?能给我看看吗?”他的话音温柔,可态度却不容置疑。
  “哥……”
  “琰琰,”他握着他的手腕,“你听话。”
  郁琰不肯松手,朝冶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掰开了,然后他抢走了那包药。
  很劣质的包装袋,但药名却浅显易懂,朝冶拿着那包灭鼠药沉默了会儿。
  而郁琰此时正背对着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们家有老鼠吗琰琰?”
  郁琰没说话。
  很快,朝冶就从他的书包里翻出了剩下那四包药,随即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算是缴收走了。紧接着他的手抚上少年人单薄的脊背:“还是你们学校里有老鼠?”
  “跟哥说说,好吗?”
  郁琰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良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朝冶于是询问:“几只?”
  郁琰说了一个数字。
  四。
  朝冶拧起眉:“那还有一包呢?你打算喂给谁?”
  郁琰又不说话了。
  “琰琰,”朝冶轻轻捏着他的肩,叹了口气,“不准做傻事,听见没有。”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朝冶很快就给他办理了转校手续,孟兰淳陪他回学校拿学籍档案那天,他看见那几个男同学就趴在长廊上向下看,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第33章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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