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笔无悔


  “最近是流行什么跳楼热潮吗?”
  石屿走过去给他递了张手帕,看向窗外:“你还别说,那棵玉兰树还真是个不错的防护网。”
  宋璟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到男人面前,端详他道:“你是谁?”
  “路人。”
  “好好说话。”他踢了脚沙发腿,斜睨着他:“不然我们去宪兵队聊。”
  石屿听不懂什么是宪兵队,换成二十一世纪的话道:“就是,你没事趴在屋顶上想干嘛?别告诉我你是在看星星。”
  男人慢吞吞地坐起身,琉璃灯盏下,他的四肢被暖光照得愈显瘦削,宋璟珩给他递了杯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趴在屋顶上偷听我们说话?”
  “我是孟才,杏花楼的扬琴师傅。”
  他擦了下腕上的血,回答像在挤牙膏,宋璟珩又踢了脚沙发,他才继续:“今早看你们被王大娘赶出来,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跟过来了。”
  “所以你跟着我们想干嘛?”
  孟才抿了口茶,反问道:“你们是在调查秀云吗?”
  宋璟珩脸上闪过一片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不想说。”他垂下视线,自残般按着手腕上的伤口,鲜血汩汩冒出来,洇红了地板。
  “快停下!”宋璟珩蓦地抓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提,鲜血划过半空,溅落在长衫上。
  他迟疑了半秒,低下头,豆大的血珠迅速染红了领口,埋藏在心底的恐惧陡然蔓延开来。
  宋璟珩强撑着松开手,转身正好对上石屿的目光,他眉头紧锁,僵在原地,声音像掉进冰窟般冷:“够了,我不想在这里看到更多血。”
  石屿不明所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为孟才杯中添了些茶水,改问道:“你和苏秀云是什么关系?”
  “杨瞎子是我师父,我和秀云从小就认识。”
  氤氲的热气飘散开来,石屿凑近了才看清他的眉眼,“哦”了一声:“你们原来是两小无猜啊。”
  孟才眸光微闪,抿了口茶,慢慢回味他的话,嘴角竟扬起含蓄地笑,没头没尾开始念叨:“八岁那年,我在杏花楼的偏园里遇到了首次登台的秀云。”
  那一晚明月皎皎,她的一首游园惊梦唱进他心头,于是他手里的扬琴不自觉地拨弄起来,等苏秀云下台后,孟才很快追了上去,两人年岁相仿,很快打成一片。
  白日里跟师父学琴唱曲,晚上他们背着管事的嬷嬷,偷偷跑去文岚河边看流浪老儿垂钓。
  弹指一挥间,童年稍纵即逝,长长的竹竿,解不开的渔线,连接彼此懵懂青春,可惜后来,老城的雪淹没了两个并肩的身影,孟才没等来三月天里的桃花灼灼,花好月圆。
  最后他只剩一把从坟里刨出来扬琴陪着他看苏秀云披上红盖头,坐上了宋家大红花轿。
  “你那么恨宋明德为什么还要找上我们?”宋璟珩眉梢微挑,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孟才微一颔首,苦着张脸,淡淡道:“民国七年,你娘在运河边救过我们。”
  “等一下!”石屿被他这么一说,脑袋发蒙:“你刚才话的意思是,苏秀云就是在给救命恩人的儿子下毒。”他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努力地想跟上:“我说得对吧?宋璟珩。”
  “没错。”
  孟才喉间一哽,紧了紧手里的茶杯:“大少爷,我替她向你道歉,她绝对是有什么隐情才会这么做。”热茶握在手心里,他丝毫没有感觉:“秀云真的是个善良的女孩,以前院里杀鱼她都不敢看的。”
  石屿“啧”了一声:“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像你说的这种女生,最后都会变得杀人不眨眼。”
  宋璟珩双臂交叠,走到他椅子前,自上而下地打量道:“你哪来的经验?”
  石屿轻咳一声:“之前看的小说都这么写的。”
  “不,不是的!”孟才激动地张开双臂,打断他们:“我和她一起长大,我知道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宋璟珩清了清嗓子,切回正题:“你知道苏秀云有个姐姐吗?”
  “我知道,秀兰姐,她不比我们大几岁。”石屿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又道:“慢着,我记得她姐姐不是叫苏月兰吗?”
  宋璟珩一手搭在他肩上,俯身解释:“我估计她是嫁过来之后才改的名,你昏迷的第一年我便托人查过她,月兰的确不是她本名,只是没想过她原名居然叫秀兰。”
  “这名字怎么了吗?”
  “我娘叫赵秀兰。”
  “什么?”石屿抽了抽嘴角,继续发动他看小说时的吐槽能力:“敢情你们还在这藏了个替身文学?”
  不等他问细节,楼下传来“咚咚”敲门声,宋璟珩眉心一跳,猜不到这个点还会有谁来访,瞥了眼楼梯口,犹豫地下楼开门。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唐月槐出现在门口。
  他满头是汗地抓住宋璟珩的手臂,走进玄关,没发现孟才,只看到趴在楼梯栏杆上的石屿。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却止不住慌张,扬声道:“苏秀云,死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宋璟珩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你,说什么?”
第九章 落笔无悔
  唐月槐面色铁青,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平递到宋璟珩面前:“大约半炷香前,阿六发来急信说苏秀云晚间吊死在自己房中。”

第九章 落笔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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