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遮雨的屋檐


  “哦,是这样的。”
  刘春贵抢先一步坐到他床头:“据我昨日打探的消息来看,苏秀云处心积虑地嫁进宋家,很有可能是为了报你们当年揭发她姐姐的仇。”
  “我们?”石屿指着自己,狐疑地开口:“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石先生,您这是……”
  刘春贵脸上闪过一片愕然,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宋璟珩走到他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几眼:“春贵,你觉得杨瞎子说的话靠谱吗?”
  “少爷,您大可放心。”
  刘春贵挽起马褂的袖口,回头道:“这杨瞎子几乎在杏花楼里拉了大半辈子的胡琴,没人能比他更清楚楼里发生过的纠葛。”
  “那就好,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宋璟珩拍了拍他的肩,抬眸扫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刘春贵站起身,偷偷瞥了他一眼,应了声“是”走下楼,他放在裤兜里的纸票子隔着单薄的布料,不断摩擦着皮肤。
  少顷,他停下脚步,站在玄关处摘下帽子,朝楼上行了一礼:“少爷,日后若还需要调查什么,您尽管吩咐便是。”
  “嗯,谢了。”
  “咔哒”一声刘春贵关上门,石屿默默地收回视线,背靠床头啃着指甲,回想他们先前的对话,林林总总的人和事加在一起比之前看的探案小说还复杂。
  他捏了捏后颈,头疼地想找根铅笔画个思维导图,耳边忽然传来宋璟珩的声音:“刘春贵的话里真假参半,看来我们明天还得再去一趟时思寺,找元礼方丈打探清楚才行。”
第四章 遮雨的屋檐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
  唐月槐冷哼一声,本就和刘春贵有过节,偏头望向宋璟珩,“你发现了什么端倪?”
  “他找的那个杨瞎子不可能认识苏月兰。”
  宋璟珩走到煤油灯下,挑拣着茶叶盒的碎渣,慢慢地解释道:“民国六年,苏月兰从时思寺被人领养出去,没过多久就被卖到了桃溪楼。”
  “慢着。”石屿招手半天,没一个人搭理,严重怀疑这两人是诚心屏蔽自己。
  他咬紧下唇,猛敲床侧板,恨恨地喊了声:“苏月兰又是哪位?”
  宋璟珩一怔,唐月槐朝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率先回道:“她是老宋家的二少奶奶,三年前还拿砖头砸过你头。”
  “我去,她居然这么恨我。”石屿倒吸一口气,摸了摸后脑勺,果然找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伤疤。
  宋璟珩喉咙有些发紧:“她并不是恨你,而是想杀我。”
  他放下茶叶盒,走到床头,显然不愿多提:“石屿,明早跟我们一起上山吧。”
  “上山?”石屿掀开被子,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露出打着石膏的腿:“哥们你确定吗?我现在可是瘸子。”
  “翠园里的长工和丫鬟一半是从老宅挪过来的,单独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可以把门锁起来,不让他们进来。”
  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都想不到,石屿深吸一口气,指着渗血的纱布道:“我腿疼,真的爬不了山。”
  “这样啊。”宋璟珩摩挲着下巴沉思半晌,替石屿掖了掖被角,开口道:“或许,我可以背你吗?”
  “呃。”熟悉的草药味萦绕在鼻尖,石屿心脏蓦地漏掉一拍,他离这么近到底想干嘛。
  他皱着眉,上下扫了他一眼,宋璟珩弯了弯唇角,倾身向前,石屿一惊,当即捂住胸口往后挪:“你先离我远点,我再考虑。”
  远看这两人过分暧昧,“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唐月槐朝他们喊了一嗓子,正了正衣领,往楼下走:“明儿见。”
  宋璟珩显然也意识到了彼此距离过近,干咳一声,转身追道:“那我送送你。”
  石屿顿时松了口气,这没有边界感的家伙终于走了,他抬手捏了捏肩膀,紧绷的肌肉终于得到了放松,心脏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屋内变得安静,只剩柴火在壁炉里发出细碎的声响,火光不断跳动,暖气环绕在周围。
  困意翻涌,石屿打了声哈欠,理了理枕头,侧身躺下,等宋璟珩再次上楼的时候,他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石屿神清气爽地醒来,除了腿上打了石膏,睡觉不能翻身,其他的都比家里好太多。
  他揉了揉发顶,睁开眼睛,倏地对上宋璟珩的视线。
  “早。”宋璟珩一手支着下巴,偏了偏头:“昨天睡得好吗?”
  他嘴角噙着笑,梨涡浅浅:“我让孙姐做了些梅花糕,一会给你端上来。”
  “嗯?”石屿眯起眼睛,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梅花糕?
  他不动声色地吞了口唾沫,掀开被子,不知是不是下床的速度过快,石屿忽然感到头顶一阵眩晕,眼底似有一段残影闪过,下一秒思绪仿佛被人打乱。
  他勉强站稳身子,眨了眨眼睛,面前好像出现了两个宋璟珩,一个浑身是血,一个长衫飘然。
  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屿一惊,昨天是幻听,今天幻视,难不成这是穿越的后遗症?
  他用力按压太阳穴,好半晌缓过劲来,看清了宋璟珩的背影,他正掰着指头自顾自地数道:“我还让孙姐特意准备了些上山路上吃的点心,像什么蟹黄酥,栗子糕,红豆饼,枣泥糕……”

第四章 遮雨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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