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226


  传音符另一头,戚循也骤然一惊。
  他刚才只能传送折扇至安无雪面前,根本没办法探查安无雪如今的修为,但安无雪和他共同面对曲问心之时太过游刃有余,以至于他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那个千年前巅峰时期的落月首座。
  巅峰时期的安无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激发阵法之力,可只有渡劫初期的安无雪——如何抵挡第二道天雷!?
  “谢——”
  传音符被掐断。
  谢折风双眸已如幽潭般黯然,他抬头,迎着狂风,看着那威势不可挡的劫云,面上尽是杀气戾意。
  安无雪身上傀儡印发作之感不住地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忍耐着周身剧痛,却更恐惧。
  师兄不可能放弃撤走。
  若是剑阵挡不住第二道天雷,以命祭阵是最快的路,以安无雪之性情,绝无可能让他人祭阵而自己苟活……
  难道他要再失去师兄一次?
  这绝无可能。
  他绝对不能让此事发生。
  山峰灵力暴动,沙石滚落,眨眼间,谢折风已直冲剑阵而去!
  与此同时,剑阵中。
  安无雪立于巨剑下,灵力注于春华之上,同整个北冥剑阵仿若融为一体。
  他嘴角溢出鲜血,却仍然脊背挺直地站着,纹丝不动。
  此刻,他作为春华的剑主,就是那缺失的剑阵,就是这四十九剑之一。
  这才是当年他出苍古塔后,戚循送他的生辰礼。
  春华毫无变动,是因为戚循确实没动春华剑。
  戚循是在北冥剑阵之上,耗时半月,加了认可春华的阵纹。
  只要他手持春华入阵,他便是五十个剑阵之一,他便是北冥的一线生机。
  可当年他的修为除了谢折风以外无人能敌,戚循也不曾想到将来。
  如今安无雪只有渡劫初期,结界抵挡第一道雷劫的那一刻,他浑身一颤,灵力瞬间被抽空,周身经脉如撕裂般剧痛。
  他紧咬下唇,喉间满是腥甜。
  上官了了还维持着举剑打算自刎之姿,神色一片空白。
  别人都不可能认错春华气息,她又怎么可能认错。
  那是……
  “宿雪……?”她嗓音轻颤,“兄长……?阿雪……?”
  一时之间,谢折风为何突然留了个“炉鼎”在千年无人烟的霜海上,又为何寸步不离地将人带在身边,“宿雪”又为何对许多事都如此熟悉……
  种种困惑,豁然开朗。
  她未曾来得及欣喜惊讶,却又想到“宿雪”与她一同破观叶阵时种种,登时什么都明白了,却又什么都不想明白。
  若不是刚刚……她已经祭阵而死了。
  千帆过尽,她居然又被安无雪救了一次。
  北冥剑阵仍在颤动。
  结界之上的蛛网正在愈合,劫云迅速凝出了雷光。
  第二道天雷即将紧随第一道天雷落下。
  安无雪又是一声闷哼。
  他经脉灵力全空,可傀儡印似乎没有发作。
  谢折风给他的灵囊被灵力冲开,星草散出仙者灵力,飘入他的身体里。
  其余众渡劫仙修尽皆无力思虑其他,全都手中结印,全心全意将灵力灌入剑阵。
  可安无雪和他们不同。
  他们只是为剑阵提供运转之灵力,而他和春华现在是剑阵的一部分。
  方才天雷一击,已抽空了他所有灵力。
  他如今只有渡劫初期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成为四十九剑阵之一。
  可春华是他的剑,只有他能用。
  无人能替他。
  谢折风留给他的星草已经尽皆枯萎,灵力被他吸收殆尽,却完全不够用。
  那毕竟只是用以减缓傀儡印发作的灵力。
  他稍稍仰头,看着那迅速再度浓黑的劫云。
  还有一道。
  第一道天雷已经拦下,他不可能在应对第二道天雷之前松手。
  宿雪的傀儡之身,能点燃心头血吗?能以寿数气血为祭行回光返照之举吗?
  若是以身祭阵,他的神魂之力应当足够维持春华这一“剑阵”吧?
  最终还是要走到祭阵这一步。
  但祭一人——祭一个已经死了千年的人,似乎是对两界局面最无损伤的选择。
  他本想着此间事了,寻一处与前尘往事尽皆无关之地,养一院花草,在树下挂个秋千,闲来无事,便抱着困困,在阳光下闭目休憩。
  可惜了……
  我其实还是挺想活下去的。
  但是北冥的万千生灵,也很想活下去。
  “兄长。”
  上官了了似乎在喊他。
  安无雪疼得头晕目眩,双耳轰鸣,全然没有反应。
  他本就不再认这称谓。
  “阿雪?”
  “……”
  上官了了惨然道:“宿公子。”
  安无雪瞧了她一眼,想着杯水车薪总比束手待毙要好,问:“城主,你可有补充灵力的丹药?”
  上官了了停在他面前。
  她说:“兄——宿公子,当年,对不起。”
  “这个时候我不想——”
  “你不想与我说这些,我知道,”她说,“我也知道现在情势危机,我不能浪费时间。”
  她蓦地抬手结印,分明结出的是同其余渡劫仙修用以灌注灵力的法印一模一样的。

第97章 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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