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忆樺
　　气。
　　这种笑声并不让人讨厌，是带着点善意的调笑，像是终于撕开了一昂贵商品的快递袋，对其萌生亲切感和归属感自然而然。
　　厌灵因迟到三天和其他人之间陌生的隔膜，开始消解了。
　　一时间，她成了焦点。
　　她本人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但若仔细观察，便能从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中找寻出一丝迷茫。
　　——凡人的笑点好奇怪。
　　这一切导火索——郑灿灿十分尴尬，她主动张罗道：“好啦好啦，节目组不让我们公开讨论盲选照片的，我们换个话题啦!”
　　四位男嘉宾依次落座，仍旧是昨晚的分布，然而，已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这么说来，”郑灿灿嗓音透着股天真烂漫的好奇：“沈姐姐的工作一定和头脑相关吧，听起来好厉害哦，感觉很忙的样子诶。”说到这，她话锋一转：“那沈姐姐迟到三天是不是被工作耽误啦?”
　　气氛略微冷凝一瞬。
　　厌灵因个人原因迟到而导致开播推迟这件事，听起来实在说不过去。
　　《恋爱桃源》节目组以“直播楚越的恋爱生活日常”为噱头作宣发，当即吸引了观众的眼球，可说好的开播却硬生生拖了三天，在网上引起骂声一片。
　　好不容易开了播，成功转移了观众的关注点，此刻郑灿灿再度提起，霎时又将矛头对准了厌灵。
　　厌灵不懂人情世故，却也不傻，此刻直截了当地点破她的话外音：“节目推迟开播不是因为我迟到。”
　　——是因为楚越。
　　节目组以为这位大明星不会参加，于是匆忙联系了一个男模特，却又在楚越确定参加后，把男模特给踹了。
　　没成想，男模特是投资方的人，这下，投资人冲冠一怒为蓝颜，直接撤了资。
　　节目组在这三天火急火燎地拉投资，因此耽误了开播。
　　这些事节目组自然不会放到台面上讲，就连楚越也不清楚，厌灵也是下凡前通过推演才知道的内幕。
　　节目组纵容郑灿灿泼下脏水、半推半就地将推迟开播的锅扣在沈厌灵身上，便是她风评彻底恶化的源头，也是导致她病情恶化的原因之一。
　　厌灵自然不会让‘沈厌灵’走上这条死路。
　　“这三天，我的确是在处理工作。”
　　厌灵颇为认真地看着郑灿灿，“是节目组的人告诉我不用着急赶来，他们正好打算推迟开播。”
　　后者愣了片刻，没想到会收到如此直接的回应。郑灿灿尴尬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完全是节目组没说清楚嘛!”贺飏连忙打圆场道，“不过，我们这三天在小屋也很开心，现在污染这么严重，难得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他轻飘飘地揭过，将话题转移开了。
　　厌灵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往嘴里塞了片薯片，没再揪着不放。
　　不知为何，楚越却狠狠皱起眉毛，浑身不得劲像爬了无数只啃噬皮肤的蚂蚁。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眼睫低垂，白皙的脸颊一鼓一鼓地咀嚼着薯片。像只难过的仓鼠。
　　楚越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啧，这家伙这幅可怜样子是搞什么啊，真不爽。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阴阳怪气话脱口而出了——
　　当时众人正顺着贺飏的话题闲聊：
　　“环境污染确实很严重。”
　　“前段时间的大规模季节性呼吸困难症，我身边好多人都感染了，多亏了有EC公司出的呼吸喷雾啊。”
　　“不愧是独霸行业的巨头EC药业啊。”
　　“说起来，灿灿是不是还给EC拍过广告——”
　　忽被一声冷哼打断。
　　“只是季节性呼吸不畅么?我还以为连带着眼睛和耳朵也出问题了。”
　　楚越仰靠着沙发，稠丽而嚣张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眉峰微挑，戾气十足。
　　“节目组发布的公告明明写的是：因制作编排延期至三日后播出。有些人怎么会看成‘嘉宾私人原因’的。”
　　“…………”
　　室内陷入死寂。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针对性却相当明显。
　　郑灿灿缓缓睁大了眼睛，眼眶迅速红了一圈，晶莹的泪珠凝聚。
　　贺飏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巾，一边不赞同地看着楚越，“你这你这、你怎么……诶!”
　　郑灿灿推开他的手，抽抽噎噎跑开了，贺飏自然是追上去安慰。
　　厌灵呆了片刻。
　　缓缓将举了半天的薯片放回塑封袋，扭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越。
　　可他看也不看她，气呼呼的抿着唇——也不知是在气谁，可能是气自己吧。
　　……他干嘛多管闲事!
　　楚越唰一下戴上冲锋衣的帽子，将拉链拉到最顶端，整个人被遮掩在描绘着张牙舞爪图案的衣物内，只有一节笔挺白皙的鼻梁露着。
　　他转头，准确地对准厌灵的方向，用凶恶的帽子图案“看”着她。
　　“你，别跟我讲话!”
　　厌灵点头。如他所愿，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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