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_分节阅读_第234节

  只要在那里待着,长安城中的所有破事情都与玄奘大师无关。
  可惜,却被玄奘拒绝了,他还说,自己受十方供,受十方难是理所当然的。
  他是佛门高僧,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人物,支持他翻译经书的人大多是贞观朝的旧人,现在,贞观朝的旧人正在一个接一个的陨落。
  很多人的事情都牵涉到了玄奘大师,过多地杂事,让他很难有一个清净的环境。
  云初让娜哈告诉玄奘大师,就算日后所有人都不愿意供奉他翻译经书,云家将会一力承担,不仅仅如此,不但会承担翻译经书所需,还会将他得法相唯识宗的教义,印在书上,散播的全天下都是。
  听娜哈回来说,玄奘大师听到这个消息,足足高兴了三天。
  于是,窥基大师再来云家的时候,就开始跟云初商量云家修建一座家庙的事情。
  还说,灞上就是一块很好的风水宝地。
  云初觉得窥基大师人不怎么样,但是,建议却非常的好,就云家这种在崔氏操持下,日进斗金的家族,确实需要弄个家庙,把家里堆积如山的铜钱全部融化掉,铸造成一个又一个精美的铜质佛像,以备不时之需。
  几年下来,云初对大唐的经济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至少是高度上去了。
  以前,他总是觉得每隔六七八年就出现一次的钱灾,对于百姓来说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属于盘剥百姓之举。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在干这些坏事的同时,还干出来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限制皇权。
  要问普天之下最大的商号是那一家,全大唐的人都会把手指指向少府监。
  别人家做生意要缴税,要遵守规矩,还要打通官府的门路,才能勉强做一点大生意。
  少府监不用,因为规矩就是他们家订的,如果在遇到跟别人竞争的时候,他们甚至不用动用官府的权力,只需要随便修改一下规矩就可以了。
  一个少府监,几乎能做全天下所有的生意,只要他张开血盆大口,全天下的钱财都会进入少府监这张血盆大口之中。
  所以,很多大家族并不在意能赚多少钱,只希望能保住自家已经拥有的钱财。
  云初很害怕突然有一天李治脑子抽抽了,在大唐突然发行纸币,如果他这样的做了,云初相信,大唐社会基础就会立刻崩塌,然后再现隋朝末年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的旧事。
  栖云寺!
  这就是云初家准备修建的家庙,规模不大,占地不超过二十亩,窥基大师准备弄十二个度牒,也就是在这座寺庙里安排十二个有正式度牒的僧人。
  不等云初跟窥基大师商量出资多少,窥基大师就甩着宽大的僧袍袖子,急匆匆的走了。
  看样子,这座庙,应该不用云家出钱修建了。
  云初抱着美玉儿,把头埋在孩子身上深深地吸一口气,孩子身上那股子香香臭臭的味道就充满胸臆。
  虞修容抱着彩云娘对云初道:“家庙?专门为玄奘大师修建的翻译经书的所在吗?”
  云初又在儿子屁股上闻一下道:“快让全天下人别来糟蹋那个老和尚了,就让他好好地,安安静静的把自己的经书翻译完毕。
  他现在也就这点念想了,再折腾下去,这个老和尚感到厌烦,说不定把双眼一闭,就此进入了佛国。这才是大唐社会的重大损失。”
  虞修容抱着闺女,往云初身边凑一下准备跟他说一点悄悄话,云初立刻皱着鼻子道:“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虞修容腾出一只手,重重的捶打云初的后背几下道:“嗅你儿子的屁股你不嫌弃,妾身靠近一点你就说我有味道。”
  云初哼都不哼的忍着重拳,虞修容发泄完毕之后,又凑到云初身边道:“那么说,外边的那些流言……”
  云初瞅着虞修容欲说还休的怪诞的脸道:“有话你就说,不要让我猜。”
  虞修容又往云初身边凑凑低声道:“外边都在传夫君你是玄奘大师的儿子,昨天,刘仁轨夫人过来的时候,还打问呢。”
  云初怒道:“滚远……”


第一百五十九章 坦荡无私云宇初
  云初还以为来棉纺织作坊当主事的人会是少府监两个少监中的某一个,没想到来的人是百骑司的都督左春。
  这个人来了之后,棉纺织作坊门口瞬间就不见人了。
  因为要交接工作,云初第一次接触到了一位真正有权力的大太监。
  左春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太监,看他的头发已经斑白,却梳理的根根分明,没有戴宦官常戴的那种桶状帽子,用一根白玉簪子绾住头发,身上绯红色的官服非常的整齐,走起路来虎步龙行的,一点都不像太监。
  能穿绯红色的袍子,就说明人家至少是一个从四品的大太监,毕竟,来大唐这么多年,云初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穿绯红袍子的大太监。
  从四品,听说就是太宗皇帝给宦官规定的最高品级,一般情况下,只有大内总管,御前太监,掌案太监这三人才有资格穿着。
  眼前这位明显不是这三位。
  这位左春都督不但自己不像是一个太监,就连他的随从们,一个个虎背熊腰的,除过没有胡须之外,也跟太监不沾边。
  云初明显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杨英的双腿在颤抖,这个家伙应该是知道此人就是百骑司的大都督。
  云初带着左春,从棉花的储存,以及防火事宜开始介绍,再从棉花的晾晒,纺线到成为布匹,做了非常详细的介绍。
  至于弹棉花这种最高级别的机密,云初当然不会说,所以,棉纺织作坊里想要得到蓬松的棉花,就只能依靠人手来撕扯。
  这个作坊在云初看来,非常的原始,纺线,织布都是大唐现有的机器,基本上来说,就是一个纯手工活。
  占据长安城半壁天的万年县,户册上的人口不过三十万,但是,清点人口数量早就过了五十万,城里居住着三十万,城外住着二十余万。
  如此庞大的人口,工作岗位奇缺,自从云初就任万年县尉开始,他所有的工作内容其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努力的扩大就业,创造就业岗位。
  开棉纺织作坊的最初目的,也是如此,所以,只要能多安插一个工人进来,云初绝对不会吝惜。
  虽然这些人的工钱低的不可思议,但是,有一份工可以做,就能解决至少两个人的吃饭问题。
  时间,在大唐不值钱,起码,大唐平民的时间不值钱,所以,任何先进的,可以提高效率的工具,在此时的云初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效率提高之后,受益的是朝廷,是皇帝,是勋贵,而不是这些平民。
  平民们需要的是一份可以糊口的差事。
  至于皇家亏钱这种事,云初一般是不考虑的,他们有的是法子弄到钱。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工坊,因为作业流程被安排的非常合理,加上这里的妇人们都很勤快,出产棉线,棉布的速度并不慢,且因为流水线的工作方式,在左春看来,这样的工作方式已经充满了韵律感。
  “所以,这就是棉纺作坊存在的所有意义,大唐的将士们获得了足够多的御寒之物,长安城的百姓获得了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事情。
  在本官看来,一旦长安周边种植的棉花越来越多,这样的工坊也一定会多起来。
  依靠棉花生活的百姓也会越来越多,还望左都督小心经营,莫要毁掉了百姓们赖以生活的衣食之源。
  此后,这棉纺工坊就交给左都督了。”
  在棉纺织作坊里,云初当然是首屈一指的行家,因此在介绍棉纺织工坊的过程中,云初的声音不急不缓,也充满了韵律感,每一个字都透着来自行家的巨大自信。
  左春第一次将手从袖子里探出来,朝云初拱手道:“受教了。”
  云初同样拱手还礼道:“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介绍完毕,云初也没有多加停留,而是用充满感情的目光看一遍眼前喧闹的工坊,将杨英,刘滔,刘睿三个人推到左春面前道:“杨英已经了解整个工坊的运作过程,不仅仅可以胜任工坊的所有职位,以后,但凡都督准备开拓新的工坊,此人也能派上大用场。
  刘滔,刘睿兄弟二人,这些天也一直留在工坊以内,目前对于工坊的运作已经知晓的差不多了。
  他们兄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现有的工坊作业状况,制定各种作业条例。
  本官以为,防火条例必须优先制定出来,并严格执行,棉花本身就是易燃之物,一旦着火,瞬息间就成火烧连营之势,无法救援,慎之慎之。”
  云初这种推心置腹的解说,以及提携后人的无私做派,很明显,已经超出了左春这个百骑司大都督对他昔日的了解。
  当杨英,刘滔,刘睿三人朝着云初远去的方向,长揖不起的时候,就算左春此人干了大半辈子的间谍工作,也动容不已。
  云初交接的非常干净,不但撤掉了自己在纺织工坊的公廨,还处理完毕了,所有遗留下来的公务,交代清楚了朝廷投入的每一文钱的去向,走的时候,除过自己的笔墨纸砚之外,啥都没有带走。
  他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空地,今日,他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一座可以容纳四千名妇人工作的巨型工坊。
  云初心中满满的都是骄傲。
  温柔见到云初回来了,第一次朝他认真拱手道:“县尊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堪称天下官吏的楷模,若是还不能改变左春此人对县尊的看法,某家以为,这个左春定然长了一副铁石心肠。”
  云初叹口气道:“刚开始还抱着骗人的态度进行介绍的,也不知道是骗人骗的自己都感动了,还是我本身就做了很多的事情,最后,不用骗人,就已经是真情流露了,看来,个人的修养还不够好,以后要多加注意。”
  温柔摇摇头道:“如果这也算骗,普天下之人都希望被你这样骗。
  我觉得你要是再这样多骗几次,说不定能把自己骗成一个圣人。”
  “哈哈哈……”两人对视而笑,笑声中没有猥琐之意,只有说不尽的豪迈。
  天快黑的时候,在棉纺工坊视察一整天的左春,疲惫的回到了宫城。
  之所以感到疲惫,是因为这个工坊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复杂了。
  虽然有云初详细的解说,又有杨英,刘滔,刘睿以及其余管事的禀报,左春依旧没有足够的把握认为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工坊的主事职位。
  这个工坊牵涉到他不懂得东西实在是太多,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理清楚工坊的运作过程。
  每日傍晚时分,李治都会带着一头巨熊站在太极殿上俯瞰整个长安,耳朵里听着沉重的暮鼓声,眼睛看着依次关闭的城门,坊门,皇城门,宫门,直到太极殿的院门被四个武士用力推着合在一起,他才会回到寝宫。
  今天也不例外。
  左春已经过来好一阵子了,巨熊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倒是李治很清楚左春是何时到来的。
  “如何?”李治的声音在平台上响起,瞬息间就被晚风给吹散了。
  “老奴力有不逮。”
  “云初为难你,没有讲清楚吗?”
  “云初解说的非常清楚,没有任何保留,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一个干净,生怕老奴有疑惑,还给老奴留下来了三个专门的人才,供老奴驱使。”
  李治抬脚踢了一下呼呼大睡的花熊,瞅着左春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说力有不逮?”
  左春道:“启禀陛下,棉纺织作坊与老奴所知的作坊有天差地别之分,甚至堪称精妙。
  老奴若是从头学起,定能弄清楚其中的各项道理,只是老奴已经兼任百骑司,若是对这个作坊投入太多精力,将会影响百骑司。
  因此,老奴斗胆恳请陛下另选贤能入主棉纺织作坊,唯有如此,方能不耽误陛下交代的要务。”
  李治对于左春非常的熟悉,也知晓此人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以前办过无数棘手的事情,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纺织作坊,妇人们的行当,竟让他起了退缩之心。
  “很难吗?”
  “说不上难,只能说很精妙,老奴以为,整个作坊相当于一条奔流的河,遇到浅滩是一个模样,遇到狭窄处又是一个模样,遇到拐弯处,平静处,都有专门的应对之法,并非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普通作坊。”
  李治疑惑地看了左春一眼道:“如此说来,是朕小看了这家工坊?”
  左春连忙道:“老奴不敢。”
  李治咳嗽一声道:“这座作坊的盈利之处,便是你经营百骑司的费用所在。”
  左春大吃一惊,立刻趴在地上叩头道:“老奴这就回到作坊,哪怕不眠不休也要弄清楚其中的道理,然后尽快让工坊有盈余,好扩大百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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