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秋雨234


  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向来将自己所在的地方视作禁区,不允许他人踏足,更莫说一次次地留下痕迹。京纾经历过许多次刺杀,最不喜也最防备旁人近身,这座王府好似被铜墙铁壁铸造,却让徐篱山大剌剌地闯进闯出,在书房拔出自己的朝凤横刀随意把玩,从外头带进来不知道从何处得的吃食与自己分享,甚至允许他在床头放一柄匕首……京纾对他毫无生死安危上面的防备,从与对别人不同的两套规矩标准到无比重视、超乎规制的婚宴,京纾给足了他信任、尊重和纵容。
  徐篱山挑不出京纾哪里不好。
  可就是太好了。
  同样的好东西若是拥有很多,徐篱山便只会珍视,但若是世间最好的、唯一的,徐篱山便不舍得拿出来使用,更愿意什袭以藏,避免沾灰、破碎,否则谁赔他第二件?
  “在想什么?”京纾突然开口。
  徐篱山收敛思绪,在他颈边蹭了蹭,说:“小垂哥和花哥还没有回来。”
  “让他们打去吧。”京纾说,“担心柳垂?”
  “小垂哥老是打不过花哥,”徐篱山说,“我都怕他最后要破相了,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京纾说:“花谢有分寸。”
  “花哥会娶媳妇儿吗?”徐篱山百无聊赖地问。
  “不知道。”京纾说,“随便他。”
  徐篱山又问:“辛年会娶媳妇儿吗?”
  “倒是有许多人对他打过主意,不过他都不喜欢。”京纾数落道,“他十来岁的时候瞧上了一个姑娘,愣是不好意思跟人家讲话,送个礼也偷偷摸摸,害得人家以为家里闹鬼。过了两年,姑娘就成亲了,想来如今孩子都上学堂了。”
  正在不远处抱着书啃的辛年:“……”
  徐篱山没想到辛年还有这么一段青春疼痛往事,不禁笑道:“那说明这不是正缘。没关系,我们辛大统领市场还是不错的,昨儿喜宴上有不少年轻姑娘盯着他瞧呢。”
  “嗯。”京纾说,“等时候到了就把他嫁出去。”
  远处的辛年敢怒不敢言地散发出一身的怨气,徐篱山看得分明,说:“你把他嫁出去了,从哪儿再找这么一位懂事能干、能身兼大统领和大管家的呢?”
  京纾无言以对,说:“府里一群单身汉子。”
  徐篱山琢磨着他语气,嗅出一股子隐晦的炫耀,不禁说:“以前你怎么没这么觉得?”
  “因为我现在和他们不同了。”京纾自然地抬首挺胸,语气骄矜,“我现在是有夫之夫。”
  徐篱山笑起来,抱着他的脖颈往他脸上吧唧一口,笑眯眯地说:“你好可爱。”
  京纾十分不解徐篱山为何喜欢用这样的字词来夸赞自己,完全不搭边,但是徐篱山喜欢就好。他用腿掂了掂徐篱山,说:“进屋吗?”
  “再坐会儿吧。”徐篱山说,“廊下观雨,坐着好舒服的……辛年!”他伸出尔康手求助,“快帮我把画架搬过来。”
  辛年从对面的美人椅一跃而起,快步走到书房前将徐篱山的自制画架和笔墨台搬到徐篱山面前,“公子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徐篱山道谢,示意辛年玩自己的去,然后用手捣捣京纾的胸口,“帮我研磨,每个颜色都要。”
  “好。”京纾俯身将笔墨台拉到腿边,开始替徐大画师研磨。
  徐篱山换了幅长绢,用笔蘸了墨开始作画。研磨小童时不时看一眼徐大师的画作,逐渐发现他画的是这座院子,屋檐顶上的花,树上的鸟,塘中的鱼,廊下的玉铃……无一不生动细致,活灵活现。
  雨还在下。
  不仅是物,抱着书靠在红柱边的辛年,此时不在但以往坐在院墙上的柳垂,抱臂躺在各大树上的鹊一和十一十二也纷纷浮现出身影。徐大画师还替不常现身于人前的花谢寻了个落脚点,即柳垂所在的墙边,两人一高一矮,四目相对,颇有下一瞬就会打起来的架势。
  雨还在下。
  主屋前的廊下又多出两人,姿势亲密,发丝相缠,任谁看、无论何时看,都是一对佳偶。
  徐篱山盯着绢上那两人,睫毛轻颤,正是感概颇多,突然手腕一紧,京纾拿掉他手中的笔,换了一支,握着他的手最后泼下晦暗细密的雨幕。
  天蒙蒙亮,雨稍停了,偶尔滴答雨声。
  徐篱山落笔,发出一句实在的感慨,“好长的画。”
  “画得很好。”京纾不吝夸赞,“生动,细致,灵活,你的笔下生机昂然。”
  “那是!”徐篱山得意地抬起下巴,对京纾说,“拿架子裱起来挂好?”
  这是自然,京纾说:“放在书房?”
  “可以可以。”徐篱山点头,打了声呵欠,见京纾作势要抱自己,连忙说,“我自己走!”
  京纾也不强求,起身虚扶着他进了卧房。两人慢悠悠地洗漱了,又一起上了床,抱着入睡。
  “你明日不上朝吗?”徐篱山操心。
  “新婚可告假三日。”京纾搂着徐篱山,垂着眼说,“平日也无妨。”
  也是,这位可是出名的旷工惯犯。
  徐篱山打了声呵欠,把京纾也传染得跟着打了声,他嘿嘿笑起来,抬起一只腿搭在京纾腰上,说:“都怪你,我不能挨着床睡,就这样睡了。”
  京纾心说你平日睡觉也很不老实,“好,睡吧。”

第95章 秋雨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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