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的第二任前夫(三)53


  由此,也不奇怪为什么社会中乱性是绝大多数。人的欲望在夹缝中变得紊乱、黏糊,像一口痰,亦或者一段无序的、没有指向性的代码。乱糟糟的的性和爱贯彻了整个社会。
  “好多年没见到了。”我说,“我还以为这个病已经消失了。”
  “怎么会?”裴可之摇摇头,作为心理医生,他有更准确的数值,“这个病仍是青少年最普遍患上的心理疾病。你没见到,只是因为现在的青少年到十二岁后,百分之八十都会去申请植入情绪域值系统。”
  所谓情绪域值系统,是一种植入人类精神核心的医用器械,能将人的情感波动控制在值得的数值范围内,避免过激情绪,使人始终保持平静的状态。这个系统最初只运用于军队,提供给退役军人使用,减轻他们在精神上受到的创伤。
  我在精神疗养院期间,植入过这个系统,但只一个月,我反倒要被它搞疯了。那一个月里,我不会开心,也不会伤心,不会有期待,也不会感到绝望。我对所有事,包括我亲身经历的都无法感同身受,我漠然得没有活着的感觉。相比起这种虚假的普遍平和,我还是会选择真实的私人痛苦。作为人,沉浸痛苦是常态,但依靠控制器来管理情绪,未免也可悲了。
  “只要申请就能通过?”我惊讶地问。当年这个系统可是非常谨慎地在使用。
  裴可之对此也显得很无可奈何,“会有心理医生进行评估。但这个评估不严格,基本上都能通过。”
  “只有平民的孩子会选择植入这个系统对吗?”我望向裴可之,“越落后的星球,这个系统的植入率就越高,对不对?”
  他无奈地点头。
  也别和虫族搞什么竞争,我心想,人类自己马上就要搞死自己了。
  被爱妄想症说白了,不过是臆想自己被一个或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爱着。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想要被爱,想要被人爱,想要被社会爱。只要让阶级别那么固化,让秩序别那么不公,让机会别那么少得可怜还要被垄断,社会便能爱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也能爱每一个人。
  这么多长久有效方法搁在那儿,偏偏选择了提高植入情绪域值系统。这个系统的长期使用会导致的人格淡漠暂且不提,光是依赖性便足够棘手。逃避痛苦,精神能力就不会提高。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而如果连自主管理情绪的能力都丧失了,那精神能力会毫无疑问地滑向崩塌。人不再具有更多、更好的可能,他走向的是自我毁灭的结局。完全是拿未来换现在的稳定。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离谱局面。而且居然没有人去干预,全然任其发展。这逼星系真的还有救吗?妈的,好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
  我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我会和有权限的人谈一下这个事情。太乱来了。”
  “你是不是很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裴可之低下头,笑着问我。
  我,“……”
  我眼神游移,“没有呢。绝对没有,哈哈。”
  我赶紧打个马虎眼,转移话题。裴可之笑眯眯地望着我,顺从地和我聊起了别的。有时候和裴可之聊天就是麻烦。他不一定是最理解我的人,但一定是最了解我的人。包括我在心里怎么腹诽,他都能猜到。他该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我这么想着,下一秒,裴可之开口,“我可不是蛔虫。”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啊!”
  “秘密哦。”
  为了避开人流,我和裴可之特意起了个大早。我和他到滑雪场时,阳光正好。
  常绿星位于太阳西南端,平均每天有六小时的日照时长。这儿的太阳不同于首都星的轮廓清晰,像是被蒙上了块毛玻璃,朦朦胧胧的。天际线亮起,光很温柔地扩散,缓缓在云层里晕染开,给天地蒙了层亮,如一层薄纱。
  滑雪靴的鞋带永远是我的心头痛,我在座位上搞了半天都没弄好,鞋绳搅成团。最终还是裴可之帮我系的鞋带。
  “这个绳结是怎么系的!”我看着他蹲在地上,两只手捻着绳,左右交叉、环绕,轻轻松松落下结实的结。从第一次他教我滑雪开始,我就没学会过鞋结的打法。后来,裴可之也懒得教了,每次都是他直接过来帮我系好。
  “不行,你再教教我!”我薅住胸前裴可之头上的毛,“我肯定能学会。”
  裴可之抬头望向我,眼神复杂,“放弃吧,这都多久了,你就没成功打出来过。”他充满了不赞同,“我给你系不也一样?”
  想想也对,我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折磨他的机会。
  再次走上雪场,我扶着裴可之来来回回踱步,踱了十几分钟,才摸准平衡。
  上次滑雪,还是我和他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四次纪念日,四次滑雪,蜜月也在滑雪,我时常怀疑裴可之的真实身份是滑雪推销员,和我结婚其实是一个骗我给滑雪不断花钱的商业圈套。
  我和他说好,下次纪念日怎么也不能滑雪了,他答应了。本来约好五周年去潜水看珊瑚的,可惜还没到五周年,我和他就离婚了。
  从休息室出来,白象群山出现在眼前。起伏的山脉如同闯入雾里的象群,纯白的雪山之巅在阳光下漫射着眩目的光。
  我扣下护目镜,尝试性地滑了两步,没有跌倒,“看吧!我还没忘!”我沾沾自喜地冲裴可之说。

第30章 我的第二任前夫(三)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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