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横生横死的挂念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躺下睡觉!”
  梁宴的眉头皱的严实,环着手侧过了脸,不肯点头。我也不接着写,就那么沉默的与他对峙。好半天梁宴才偏回来一点,拿我没办法地开口道:“就差一点了,沈子义,你让我试试。”
  试你大爷!再试你他妈命都没了!
  我唰唰写到:“我不说第二遍,你再不睡我就一把火把这儿烧了。梁宴,我说到做到。”
  比起发疯来我跟梁宴谁都不遑多让。他能画血阵,我也能一把火把它烧的干干净净,连带着我的尸体一起化成灰烬。
  梁宴知道我不是吓唬他,最终还是点了头妥协,躺到一旁的床榻上准备入睡。
  “能不能把手包一下!它还在往下淌血,你不知道疼的吗!”
  梁宴入睡前,我从床帐上撕下一块布料,气急败坏地塞进他手里,看着他把伤口缠好,才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憋着火进到梁宴的梦里。
  进来之前我想着一定要好好说,能动嘴别动手,毕竟梁宴也是个一国皇帝,我好歹也是个文官,不能动不动就跟皇帝打架。结果穿过白雾一看到梁宴什么都无所谓的脸,我就气的直冒火,上前就扇了他一巴掌。
  “梁宴,你血多的很是吧!你不怕死对吗!什么东西你就敢去试试,你有几条命能试!”
  梁宴默不作声地受了我这一巴掌,没退也没让,痛感在我手心和他脸上蔓延,谁都低不下头,谁也都不肯认错。
  长久的沉默后,梁宴终于开了口:“怕。”
  我脑子被气的发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梁宴说的是他也怕死。
  还不等我发火,骂一句“怕死你还上赶着找死”,梁宴就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拽,欺身上前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他说:“可我更怕你离开我,沈子义。”
  “你是魂魄,我看不见也碰不到。我不知道你的喜怒哀乐,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走。我也会害怕,沈子义。在生老病死面前,帝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我的手僵在空中垂了又垂,最终还是没能落到梁宴的背上。我想起自戕那天写在书案上的话,用力推开了梁宴,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装作毫不在乎地推开他,嗤笑道:“陛下,不是您掐着臣的脖子,祝臣早登极乐吗。如今臣如了您的愿,殿下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赴死的吗?”梁宴扼着我的手腕不肯松手,眼眸里跟我一样,都红成了一片。他一句一顿,语气哀恸又含着自嘲:“你是因为我对你说的话,才选择这么决绝的离开我吗?是我……逼死了你?”
  我应该说是。
  这简直是个一劳永逸的虚假答案,只要我把这一切都归咎到梁宴身上,我就再也不用面对梁宴锲而不舍的追问,也再也不用因为梁宴耗费心血的那盏灯感到愧疚。
  我应该说是,这样才能彻底打消梁宴招魂的念头,这样才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当他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不是费尽心机拉我回人间的傻书生。
  我那么恨他,我应该说是……
  可我看着梁宴满身的血,想起梦境外面那满地的血符,想起日日夜夜用心头血浇灌铸成的长命灯,想起暗道里那一排我连名字都念不全的神仙,想起上元之夜我看过的最美的烟花和彩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连名字都没有,却往我的手里塞花瓣,说要我利用他的孩子。
  我阖上眼,把泪光和猩红都藏在眼下。
  我说:“不是,从来都不是因为你。”
  我自尽在冬日里的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
  第54章 横生横死的挂念
  ……
  承德十二年秋,我感觉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异常。
  先是时不时地咳嗽,偶尔会咳出几口血来,然后演变成整夜整夜的失眠和头疼,严重的时候疼的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起初我并没在意,因为为官者夙夜操劳是常有的事,偶尔染上点风寒和小病我也见怪不怪。到我这个位置,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先和我汇报一遍,睡到一半被人叫醒或者整夜不睡处理公务对我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
  直到某天我忍着头疼处理公务,还没来得及叫来管家把批好的公文送走,就两眼一黑倒头晕在了书案上。
  我醒来的时候,历代为沈家看病的章太医就坐在我的床前长吁短叹。章太医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沈家倒台后他也对我很好,后来被我引荐进宫,梁宴见他医术高明又值得信任,就让章太医掌管太医院。这位章太医什么都好,就是拿我当他亲人看待,每次给我把完脉总要忍不住叮嘱几句,恨不得揪着我的耳朵让我在家好好躺着,不要再耗费心力操心朝堂上的事。
  我看着章太医一脸严肃望着窗外出神,觉得好笑,心想这老先生肯定是又查出来我什么杂七杂八的小病,要趁着这个节骨眼耳提面命地数落我一顿,让我好好休息,切勿操劳了。
  于是我开口打趣道:“章伯,前些日子你府上不是才添了一个小孙子,怎么,是子义送的礼少了,才惹得章太医如今愁眉不展?”
  “一个小孩子满月,你送了一箱子礼去,还叫少?”章太医回过神来,睨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些心疼孙辈浪费钱的责怪和亲人间的熟稔关切。

第54章 横生横死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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