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凭我好奇”(加更)


  亲眼看着别人给自己烧纸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尤其是梁宴烧一点我的旁边就出现一点他烧的东西时,那简直像在看一场西域流传的巫蛊祝术。
  但好像生与死又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突出。
  这一小处飞溅的薪火就是我与梁宴之间的隔阂,那么小、那么近,却又那么难以靠近。
  我承认我有些伤春悲秋,毕竟哪怕我活着,也不一定何年何月能拥有和梁宴这般和平共处推心置腹的时光。更何况我那副病躯根本撑不了多久,说不定哪天清晨就变成了一个口齿不清、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
  不过幸运的是,我总算是拥有了一件完整而又洁净的新衣服。
  我刚从泉水里出来把外衫套好,一直寂静的桃林却突然晃动了一下。有人从桃林中走出来,看着梁宴拿着树枝在地上戳灭火堆,怔愣了一下,出声问道:
  “这位兄台……也是来祭奠亡人的吗?”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原来应该是皇家纳暑乘凉的一处别院,后来梁宴把它改成了温泉,种了一片桃林。但无论怎么说,这里始终是皇家私地,平日里除了定期来打扫的宫人,绝对不应该有其他人造访才对。
  因此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出现在温泉边上时,我和梁宴都是一愣。梁宴比我反应快些,为那人话里的“亡人”二字皱了眉,冷道:
  “不是。”
  “我见兄台燃着火,还以为兄台是与我一般来祭奠昭明公主的。”那人笑着摇了摇头,拱手道:“多有冒昧,还望兄台海涵。”
  昭明公主?
  这又是哪个朝代的公主?我到底读的是正史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梁宴显然没有我这么重的好奇心,他连为什么外围明明有那么多守卫,这人还能闯进皇家园林都懒得问,不动声色地靠过来扼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以前在朝中任职时,我向来是什么事都要打探个明白的。但做鬼这些时日我轻松惯了,已经懒得再管那么多,任由梁宴拉着我走,边走边精疲力竭地打哈欠。
  那人也不多语,见我们要走就蹲下来点燃自己带的东西,嘴里叹道:
  “我是任氏第八代子孙,受祖父之托,特来为您上香。昭明公主姜氏,愿您已经安然转世,享富贵无贫穷,嫁得良人,不负白头。”
  我的脚步一顿,硬生生扯着梁宴停下来。
  梁宴疑惑地回过头,正巧透过世人看不见的我,与那男子的目光对上。
  那男子看着年岁并不大,眼神间透露着一种清澈的并不对人设防的稚嫩。他看着梁宴皱着眉望着自己的方向,手里烧纸的动作停下来,问道:“兄台还有何事?难不成……兄台认识这位昭明公主?”
  我扯着梁宴的袖口晃了晃,梁宴立刻心神领会,停下脚步抬眼冲对面问道:
  “这位昭明公主是何人?”
  “啊,我忘了,祖父说过,她没被记载在史书里,怎么会有人认识呢。”那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才想起来回答梁宴的问题:
  “昭明公主是三朝之前的公主了,她与我家颇有些渊源,所以我祖父临终前嘱托,每年都要让家中子弟前来祭拜她。”
  “刚听你称这位公主为姜氏,姜什么?”
  “姜湘。”
  第61章 “凭我好奇”(加更)
  昭明公主?
  姜湘?
  我眉头紧皱,扭头去看说这位一口一句“兄台”的陌生访客。
  他是谁?他口中的姜湘与我所见的小女鬼是同一人吗?姜湘到底因何而死?昭明公主又为何从未被记载于正史之上?
  我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说话磨磨唧唧吊人胃口的二愣子一棒子打晕,然后闯进他的梦境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一口气把我想听的说完。
  但凡几天之前我一定会这么干,反正我是鬼,谁也看不见我,哪怕被我一棒子打残了也没法子找我算账。
  可惜,如今我不能这么干了。毕竟……我顺着我腕上的红绳,抬头望向脸上保持着客套笑意的梁宴。
  梁宴的神情并无异样,为了套话他甚至微微扬着嘴角,看上去就像出门闲逛的小公子,倚着树干随口与人闲谈。
  只有与他朝夕相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我才知道,他那看似毫无波澜的眼下藏着深深的不耐与一点不易察觉的反感。
  不耐是正常的,梁宴从来不愿意在不相干的人事物身上浪费时间,他与姜湘素不相识,能留下来套话纯属是因为我不走。至于那点反感……我缩了缩脖子,感受着手腕处梁宴箍着红绳越来越紧的力道。
  不会吧。
  不会是因为我刚刚无意之间向那傻了吧唧的男子靠近了两步,梁宴感受到手里的红绳用力朝前倾了倾吧?!
  不是,梁宴上辈子是个被砸碎了的醋坛子吗,这辈子带着怨气,什么飞醋都要吃上一口是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愿相信,但凭着我对梁宴的了解来看,这个已经把我打上“私有物”标签的疯子,真的很有可能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举动而生气恼怒。
  为了不让梁宴眼里的反感变成杀意,我乖乖地退了回来,站到梁宴身后的一寸之地,趁着蹲在地上烧纸的二愣子没注意,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到:
  “打探公主与其渊源、死因。”

第61章 “凭我好奇”(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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