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_分节阅读_第1624节

  也在此后不久,乾陵无字碑上忽然出现了这‘劈山救母图’。
  这是‘天后’向外发出的求救?
  还是‘鲁母’鸠占鹊巢以后,故意在无字碑上留下此画,诱人来救?
  更或者,此虽是‘天后’留在无字碑上的图画,但‘天后’真实目的,并非是叫人来救她,而是想以此来牵引出自身别的谋划,譬如‘弥勒下生’?
  先前玄宗皇帝忽然问起大雁塔之事,内中正有这重重顾虑,他这位奶奶即便死了,也从未安分过!
  “你以为此图何解?”玄宗皇帝盯着苏午,出声问道。
  苏午将图卷叠合了起来,与那封密信一齐交给了褚豆,向玄宗皇帝躬身行礼,道:“陛下,我观图中流血之险山神韵,与西岳华山隐有类似,你可着道士送五岳真形图来,两相对比,即能发现那受斧钺劈砍之巨岳,正是西岳华山。
  此劈山救母图,亦令我想起了一则民间趣闻。
  即二郎劈山救母故事。”
  今时‘劈山救母’故事在民间已有雏形,但一直到唐中期之时,方才有《广异记》记载了‘华山三圣母’与一赶路书生相恋之事,劈山救母故事逐渐成形,却在更加往后的宋时了。
  但苏午所讲毕竟是民间故事,也未称天下间确有其事,玄宗皇帝自不可能因为一个故事去追根究底。
  苏午将二郎劈山救母故事稍加改编,便讲给了玄宗听。
  玄宗听罢苏午口中‘劈山救母故事’,点了点头,又道:“天有天条,国有国法,三圣母触犯天条与凡人相恋,诞下孩儿,自该惩处。
  那杨戬也确仁孝,担山赶日不成,终致‘劈山救母’。
  这则民间故事也有些意思。
  若将此故事代入这副劈山救母图中,那被压在华山之下的白发妇人,即是‘三圣母’,山顶落下巨斧,正为救山下之三圣母,只是该是谁挥出了此神斧,劈开华山?
  这个三圣母,莫非就是天后?
  她又触犯了何种‘天条’?”
  苏午眼中神光湛湛,向玄宗回答道:“应在现实之中,所谓天条,即是天理,若将白发妇人视作天后的话,再兼此画之中流露出的‘求救’之意,应是令陛下效仿故事,劈山以救天后了。”
  他言语至此,顿了顿,又道:“但我以为不然。”
  天理神韵诡谲恐怖,这样天理,完全是奔着不叫人活命去的,谁要遵循天理,谁就留不下性命——如此情况,守天理何用?
  不如毁去天理!
  苏午这样心思,若落在玄宗皇帝耳里,玄宗纵然今时是再开明一帝王,也绝容不下他——毕竟皇帝亦是‘天子’,天然站在‘天’的一方。是以苏午未有明言天理恐怖,而是道:“若换一种看法,触犯天理的并非是山下镇压之白发妇人,而是那华山本身呢?”
  “嗯?”听到苏午的话,玄宗皇帝眼光微亮,一下子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凉亭边守候的褚豆也悄悄竖起耳朵。
  只听苏午接着道:“碑相之中,巨斧从天而降,非因人力所执,实因天力掌握,欲摧灭华山,因而华山悲泣,淌下鲜血。
  此可看做是华山触犯天条,招来巨灵神斧劈斩重创。
  而华山只是大岳山形而已,从无移转,何来罪责?
  它的罪责,应是山下这个白发妇人,正因为它镇压了这个白发妇人,反而触犯了天理,得到天的惩戒!
  这个妇人,反倒与天理相连!
  我自碑相之中感应到的‘求救’之声,实非山下妇人发出,而出华山本身传来的求救声!”
  “一个妇人,却与天意相连?!”玄宗皇帝眸光跳动,他心中忌惮愈深。
  妇人承天命,牝鸡司晨之事,虽是前朝故事,但也殷鉴不远——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亲手杀了另一位欲效仿前朝故事的公主——太平公主!
  “华山者,华夏根脉。
  华夏之华字,与华山相连。
  此华山,亦可看做人道根脉。
  此劈山救母图,在我以为,实则是天理与人道之争杀,而人道垂危,所以向人王求救。”苏午垂下眼帘,最终作此言论,一锤定音!


第1353章 、函鬼工
  玄宗皇帝沉默良久,再抬眼看向苏午,眼中尽是信重:“卿欲如何?”
  “臣当首探大雁塔,再领诸不良人往华山之上,探看具体情形。”
  “善!”
  ……
  圣人在铁佛寺一直待到临近黄昏之时,方才摆驾离开。
  在此以前,‘圣人幸铁佛寺’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
  铁佛寺内,此下尤是一派欢喜不尽的气氛。
  法智听着回廊转角处停驻的几个僧人的窃窃议论声,他面露笑容,走到僻静深院内,推开了一间禅房的门。
  昏暗禅房中,高大青年跪坐在条案后,在他身侧还坐着一面容普通,只是肤色微白的中年男人。
  法智的目光在那位素未谋面的白面中年人身上微微停顿,他动作不停,步入屋内以后返身关上了屋门,继而向条案后的高大青年人恭行大礼,拜伏于地,口称‘尊者’。
  “何以行此大礼?”苏午笑看着法智和尚,出声问道。
  “今日圣人驾临铁佛寺,佛门一时之危,就此迎刃而解矣,此后当有大好局面——而此般局面,皆因尊者留驻铁佛寺而起。
  若非尊者赏光,圣人却不会多往佛门投来哪怕一眼目光。
  弟子行此大礼,亦应诸释教弟子心意,对尊者感激不尽!”大脑袋的法智和尚神色恭敬,如是回答道。
  他听到了圣人称苏午为‘不言而喻之国师’的话,更加清楚尊者此时在国朝之中的地位——虽在庙堂之内不显声名,但在诸教流法脉之中,必然是举足轻重、首屈一指的那个!
  既知苏午身份极贵,且往后必将愈来愈贵重,法智连同背后佛门自然要烧好这口灶,不让佛门与不良帅之间的‘情谊’淡了下去!
  更何况,此前不良帅对法智,对他背后长安佛门帮助已经颇多,他与苏午一番接触下来,早已敬服了这位不良帅,此下恭行大礼,内心也不觉有丝毫的忸怩障碍。
  而苏午听得法智所言,并未出声。
  倒是坐在他身畔的季行舟,看着法智,微微颔首,出声道:“既知不良帅于佛门有恩,莫非便只是这样空口言谢吗?”
  法智抬起头,看了那白面中年人一眼,不知对方似有若无的戏谑与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他与此人应当从未见过面才对,但对方既伴在尊者左右,应当亦是尊者看重之人,法智也不好非议甚么,只是向苏午说道:“尊者旦有所需,长安佛门必然全力以赴,愿为尊者出一份力——
  为天下无诡之治,出一份力!”
  他早已考虑得清楚——他现下来拜会苏午,正是来交投名状来了!
  愿意领长安佛门投入不良帅麾下!
  在法智看来,日后的‘玄门都领袖’大概率就是这位不良帅,他领长安佛门现在投诚,亦能更多地博取苏午的好感,引来更多资源倾斜于佛门之中!
  苏午闻言,面露笑容:“我确有些事情,想请托释教弟子帮忙。”
  “尊者直说就是。”
  “我欲于诸佛寺佛陀、菩萨等诸塑像以前,陈列金铁甲胄,希望释门弟子,此后日夜诵经,以誓愿力加持此种种甲胄。
  不知可否?
  除此以外,我亦想收拢一批释教弟子于不良人中,并入‘函鬼工’部,请释教弟子以各自修行之大誓愿力,锻炼金铁甲胄——这个要求或许有些唐突,然而,此关乎圣人谋划,假若此事功成,那些‘效用不凡之甲胄’上,必会留下诸佛名号,流芳千古,未知可否?”苏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请托,他说完话后,便将目光投向法智,等候法智的回答。
  法智微微沉默,随后道:“有誓愿成就在身之僧侣,皆在佛法之中浸淫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数载、数十载。
  此释门弟子,无一不是如今佛门之菁英。
  而尊者所称第一件事,弟子如今便可以替长安诸佛寺答应下来,只是这第二件事——其实所谓以大誓愿力锻炼金铁甲胄,也及时令佛弟子去作‘函工’,制造甲胄罢?”
  苏午点了点头。
  法智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午,又问道:“不知尊者所称‘效用不凡之甲胄’,究竟是何种甲胄?”
  “此禁锢厉诡,降服诡力为人用之甲。
  并调天理地相,引为苍生所用之甲。
  圣人称此甲作‘生人甲’。”苏午道。
  “生人甲……”法智眼中光芒微亮,“假若真能造就这种匪夷所思之甲胄,真能生人无数,大治天下,令九州无诡……不知而今这种甲胄是否真正研究了出来?进展如何了?”
  “只是稍有眉目。”
  其实如今连一丝一毫的‘眉目’都未显露出来,不过苏午曾经真正见识过生人甲、入墨图,他自身倒是真正有些眉目的,而此般‘眉目’于今下的现实里还未显露出来而已。
  法智低下头去,双手合十。
  他心中已有了决定:“弟子会领长安诸佛寺,凑集一百五十余身怀誓愿力之僧侣,拜入不良帅麾下。”
  苏午听得法智这般决定,眼神有些诧异,他垂目看着身形也较健壮的法智,再次问道:“和尚须要考虑好了。
  一百五十僧众,并非小数目。
  尤其是一百五十个身怀誓愿力的僧人。”
  这么大数目且身怀誓愿力的僧人,足可以将长安佛门的底蕴掏空!
  纵然法智是想押宝,也不必下这样大的赌注。
  “弟子已经考虑得清楚。
  今时令他们拜入不良帅麾下,随不良帅一同钻研‘生人甲’之炼造,日后生人甲既成,佛弟子亦将随之而流传于后世,万代不衰。
  这是最好的买卖。”法智看着苏午,眼中神光湛然,“更何况,而今他们若拜入不良帅麾下,必能随在不良帅身边修行——此正是正本归宗之修行,于他们更大有裨益……”
  法智话语之中暗有所指。
  佛门修行之正本,便在空中,便是证悟法性。
  而法智今下所言,好似苏午就成了那所谓法性、所谓‘空’本身一样。
  苏午闻言,沉吟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愿意如此鼎力支持于我,我必有所报。”
  “弟子并不希图有甚么回报。”法智摇了摇头,忽向苏午问道,“不知尊者此后是否会引道门入不良人中?”
  “自然。
  不良人对天下法脉敞开门户。”苏午回道。
  “但不论如何,在今时,总是佛门首先拜入了尊者麾下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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