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_分节阅读_第1653节

  幸好当下是冲撞了自家人,顶撞了长辈,惩罚可以减轻一些,若是冲撞到了外人,便不只是吃个教训这么简单了。
  因为言语过失丢了命,都是寻常事!”
  风雄话音落地,灶神教众噤若寒蝉。
  他言外之意分外明显——今下周行作门下这个弟子,若是不自缚手脚过来受罚,那便不只是吃一顿教训这么简单,甚至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周行作张了张口,看看已转过头去,不再朝他这边投来目光的风门脉灶王爷,又看看跪在自己脚边的弟子,他嘴唇颤抖着,向地上的青年人艰难挤出几个字:“你依着风雄灶王爷说的做。
  他怎么说也是灶神教的长辈,不会太为难你的……”
  青年人如今肠子都已悔青,他听到周行作的话,一时泪流满面,又朝师父磕了三个头,便绑缚住了自己的手脚,跪爬到了风门脉的车阵前。
  风门脉的阵列中,有弟子眼神讥诮地走出来,抓住满身泥泞的青年,将之丢到了一辆骡马车上。
  那辆骡马车上,还有一个双手被绑缚住的阴喜脉弟子-康武。
  两个青年人相视,更觉可怜。
  此下聚满了人的山林,却愈发冷清。先前风门、燧火二脉未至,先前只有诸灶神教支脉别脉聚集的林场,反而比此下风门、燧火两大脉聚集的时候更热闹了许多。
  今下一场闹剧似得到了解决。
  一直未有作声,在旁静观的燧火脉中,那车头安坐着青衣小童的车驾之内,终于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而今颁下‘燧火令’,将诸教脉聚集于华山之下,实是为了集众脉之力,以应对而今万变的天下局势。
  ——如今庙堂之中,有居心叵测之辈,僭居‘灶神魁首’之位,招摇撞骗,蛊惑生民,污我灶王神教。
  我实有意将诸脉合于一统,以灶神教主之身,入殿陛间,明正视听,令那僭越之辈显露原形,继而集全教之力,在那‘玄门榜’上,挣得一番声名,使我灶神大教,由民间隐教,入天下显教之列!
  如此,有利于灶王神教千秋万代。
  不知诸法脉掌灶人,意下如何?”
  青衣小童端坐车头的车驾之内,安坐着他的爷爷——如今燧火脉灶王爷、灶神教主‘衣白云’。
  衣白云话音落下,众灶神弟子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先前风门脉灶王爷一番作为,令在场灶神教众皆甚为畏惧,深怕当下突然说错了一句话,便要受那自缚手脚、跪地匍匐之辱,以及这屈辱之后未知的惩罚。
  坐在车头的青衣童儿见此情形,扬起稚嫩的嗓音,说道:“你们不必担心,灶王神教本就是集众人之力,汇集而成的一方教派,教中任何人的声音,皆不该被忽视。
  你们只管畅所欲言即是。
  燧火脉绝不会因你等言辞而迁怒你们,不会叫你们‘因言获罪’,诸位有甚么想法、甚么意见,只管直说就是!”
  这青衣小童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然而其言语得体、行事有度,若忽略去其稚嫩的外表,只怕旁人会当其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出身世阀贵胄之中的年轻俊杰。
  不过,换句话说,燧火脉自称是燧皇后裔,只以燧皇血脉而论,小童儿也确算得上是世阀贵胄出身了。
  小童言语过后不久,就有‘火狗脉’掌灶人出声言语。
  苏午看了看那首先出声的火狗脉掌灶人,这位掌灶人还较为‘年轻’,是个中年人,而苏午一眼观之,便看出了他大抵与燧火脉早就暗有勾连,今下首先出声,也是为众人壮胆,继而能‘抛砖引玉’。
  火狗脉的掌灶人,就是燧火脉请的‘托儿’。
  “如今阿郎已是灶神教主,阿郎本就身负灶王神教正统,您的身份地位,天下灶神弟子俱是认的!
  既然您本已是灶神教主,又何须要汇合诸脉?
  您欲在玄门榜上竞逐,自去即是,我们这些灶神教众,哪个都不会拦着您的,也不必大费周章,非要‘合诸法脉’罢?”火狗脉掌灶人向燧火脉中央车驾中、一直未露面的灶神教主‘衣白云’如是道。
  其称‘衣白云’为‘阿郎’,这是家中下仆对家主人的称呼。
  众人听得火狗脉掌灶人这番言语,一时有些惊奇,他们不知火狗脉掌灶人缘何会用这样称呼来称灶神教主,但也有久历世事、人情练达者,从火狗脉掌灶人的言辞之间,品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车驾中,衣白云对答道:“而今玄门榜上,豪杰如云,猛士如雨。其中多数,皆为一方教派巨擘名宿。
  如慧沼禅师,乃是释门法相宗主,又如含光子,亦是茅山宗大宗师。
  似这般奢遮人物,背后皆有宗派支撑,而灶王神教之中,独以燧火教脉,如何能与法相宗、茅山宗这般大教相提并论?
  便是聚合灶神教内诸多法脉,亦只是堪堪与这些显教大宗有了一搏之力而已——正因为此,老朽才想要聚合天下灶神教脉。
  天下灶神教脉聚合,灶神弟子俱为一家,不分你我,如此又有何不好?
  大家偕力修行,齐头并进,更能将灶王神教发扬光大!
  此我实心之想,未知诸位以为如何?”
  诸多灶神教众闻言,心下尚在犹疑,那火狗脉掌灶人已经当先向燧火脉车驾中的衣白云躬身行礼:“灶神教脉本就由灶王神取以燧皇身上脱落的一缕火焰,化成‘人初大灶’,继而流传于天下。
  燧火脉实系燧皇后裔,正是灶神正统!
  由阿郎您来合诸教脉,使灶神大教归于一统,千秋万代,确是正正合适——我愿领火狗脉,并入燧火脉中,助力灶神大教归一统!”
  “好。
  我灶神教中,确不乏有识之士。
  你愿当先来投,我也有一份大礼相送。”衣白云的声音之中,并不见有多少欣喜之意。
  他说完话后,青衣小童即转身掀开车帘,钻进了装饰豪奢的车驾中。
  童儿掀开车帘的瞬间,苏午往那车帘里看,只能看到其中明灿灿火光跳跃着,未有捕捉到安坐其中的人影。
  片刻后,小童儿又钻出马车,其捧着一盏油灯,将之送至火狗脉掌灶人手中。
  那灯盏里,金红火光跳跃不休,其中蓄积薪火,自非寻常,多少教脉积累数十载,都不一定能修行出这样一朵薪火来!
  火狗脉掌灶人以手指触及那道火苗,那火苗倏忽熄灭——
  紧跟着,火狗脉掌灶人周身都燃烧起了熊熊的金红大火!
  金红薪火声势骇人,在那火狗脉的那位中年掌灶人四下卷荡一圈以后,又被其收归体内,火狗脉掌灶人大喜过望,又向衣白云行大礼拜谢。
  而在火狗脉之后,又有黑灶脉、火龙脉两大主支教脉的掌灶人跟着出声,表示愿意并入燧火脉之下。
  苏午作为旁观者,已然看出:不论是火狗脉、火龙脉,还是黑灶脉,其实他们各自的掌灶人早先俱已投了燧火脉,今下只是走个过场,顺便以自身为引,让其他盲目未定的教脉附从,跟着拜入燧火脉而已。
  ——这几大教脉的掌灶人虽然拜入了燧火脉,可他们门下弟子却多神色茫然,还未能接受这样大的变故。
  掌灶人们各自得了巨大利益,可他们各自门下弟子,却是甚么好处都未分得,未曾得到一缕燧火脉薪火的奖赏!
  并且,三脉并入燧火,有先后之分。
  燧火脉给予他们的奖赏,亦由多到少,至黑灶脉掌灶人自言愿意并入燧火脉时,衣白云只给了其一缕淡红色的薪火,那般薪火强度,只比苏午初步凝聚火神身时强了稍许。
  ——衣白云给予并入自家的教脉掌灶人的奖赏,应也到此为止了。
  在此后愿意将自家教脉并入燧火脉的掌灶人,所得奖赏,必然越来越少,剩余所有人所得奖赏加起来,可能都比不过第一个投名的火狗脉掌灶人。
  事情确如苏午猜测的那样发展着。
  衣白云重赏之下,果真有其他教脉掌灶人意动,纷纷出声,表示愿意将自家教脉并入燧火脉中。
  起初,衣白云还会象征性地以几缕淡红薪火作为赠礼,到最后拜入燧火脉的那一拨,便是甚么赏赐也无,只得了衣白云几句场面话。
  到此时,林场内,除了风门脉以外,六大主支教脉之中,只余两脉还未有动静,以及半数还在观望的旁支弱脉,此时犹然举棋不定。
  马车中的衣白云道:“诸位既然不愿拜入我燧火脉中,我燧火脉亦不会勉强诸位。只是自家资源有限,人手有限,将来若是各位遇着甚么凶险,若我燧火脉不能相帮,还望诸位不要因此心生怨恨才是。
  天地之间,凶险变数无处不存。
  说不定今下看起来还好好的华山,下一刻便会有鬼王、天诡现世。
  纵然无有恶诡显身,便是人事变化,谁又能说得定?
  诸位非是燧火弟子,燧火脉却照拂不了各位了——先顾住自家人,才是正理。”
  衣白云不咸不淡地道出了几句话。
  剩余灶神教脉掌灶人闻听燧火灶王爷的言辞,俱是心头惴惴,他们未曾顺着衣白云的意,将自家教脉并入燧火脉之中,便担心衣白云会对他们‘秋后算账’。
  这些教脉掌灶人对当下形势看得分明。
  自知若将自家教脉汇入燧火脉内,自身会得到稍些利益,但自家弟子在燧火脉之中,却不会得到甚么好处,多半会命运多舛。
  燧火脉虽称那些并入他们教脉的弟子为‘自家人’,但今下肉眼可见的是他们根本不会将并入自家的其他教脉弟子视作自家人!
  ——此即是剩余教脉迟疑犹豫,不愿将自家教脉并入燧火脉的原因。
  不过好在衣白云也说话算话,并未因为剩余灶神教脉不顺从他的意思,而迁怒剩余灶神教脉。
  他一番话说过后,燧火脉便保持了安静。
  剩余灶神教众不知接下来还有甚么安排,而风门脉、燧火脉俱没有离场的打算,便只好跟着在此间等候。
  这时,一直旁观燧火脉将诸主支、旁支教脉并入门下的风门灶王爷-风雄咧嘴笑出了声:“燧火脉的事情厘定了,今下该轮到我们风门脉了!
  风门脉,亦有竞逐玄门榜上名次之心,正需要各位大力支持啊!”
  铁塔巨汉随意摆了摆手,自他身后那旗幡招展的车阵之中,登时走出一个个风门弟子,在林间分散开来,不过须臾之间,就呈隐隐包围剩余灶神教众之势!
  不曾并入燧火脉的剩余灶神教众,见此情形,登时惊惶不已。
  他们家底微薄,纵然有炎焱脉、积柴脉打头,他们联合起来的势力,也无法与风门脉相提并论,更何况今下剩余诸脉根本没有准备,也联合不起来——于是,立时有教脉弟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燧火脉——燧火与风门从前相争相持,令灶王神教内亦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今能拦阻风门脉的,也唯有燧火脉!
  然而,从前常与风门脉意见相左、互相争斗的燧火脉,今下却静立不动,燧火弟子占据另一侧林场,正拦住了剩余灶神弟子最后的退路!
  有人瞬时恍然——
  “他们是商量好了的!”
  “两脉要把咱们瓜分干净!”
  “你们想干什么!莫非要同门相残,手足相杀吗?!”
  灶神教众惊惶四顾,眼看着风门脉弟子越逼越紧,正手足无措之时,就听到那风门灶王爷大笑了起来。
  风雄高声说道:“诸位!
  薪火兴衰,灶神门下每一个弟子皆有责任!而今你等力有未逮,注定无缘于玄门榜上竞逐,无能令灶王神教大兴天下,四下奔走、周游诸地,也不过是蹉跎光阴,空耗寿命而已!
  但你等手中,确又掌握有几点薪火,有几丝气力。
  何不将你等掌握的那点薪火,身上那点气力贡献出来,为我风门脉所用?!
  我今放话在这里——你等诸教脉,愿意归附我风门脉的,则可以保留薪火本源根种,以后归在风门脉之下,听从驱使!
  若不愿归附风门脉——那点薪火根种,留在你们各自教脉之中,也难免有熄灭之忧,便由我风门脉保管你等诸脉薪火根种,你等解脱身上责任,愿意回乡种田也可,去近处长安谋一份差事也可,全看你们自己!
  诸位,做选择罢!”
  被团团围住的灶神教众,闻言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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