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4


  那么这算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吗。那种短促的欢愉因为将要到来的分离而总是显得加倍珍惜,春光尽处一幕枝叶婆娑的爱情。
  ·
  直到六月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李信年和酒吧街的那一群朋友聚餐,出来的时候居然看到祝汐等在那里。
  “汐汐?”李信年走过去。
  今天是有个大家都认识的女乐手要走了,临行前最后在江边的餐馆组了个局送行。
  小姑娘也还很年轻,之前一直在附近的一所高职念书,说是今年毕业,在老家已经找好了工作。
  其实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是那种熟悉的故事。干这一行人来人往流动性很大,虽然道理是说各有前途,但事关青春时代的落幕又总是另一种意味。
  乐队里的几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望了望:新贝斯手几经周折终于是招到了,也已经一起排练过几次,打算在七月的第一场演出一起登台。夏天来得很快,几场雨水洗过之后行道树的枝叶就已经开始透出那种晶亮的亮光。
  没办法,大家都看过来。李信年站起来举了举杯子,the only thing constant is constant change。李信年不经常思考哲学问题,但有一些喜欢写英文歌的朋友。
  这样一顿饭吃到最后就有些意兴阑珊,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还很早,夕阳很铺张地洒在江面上,有风从水面上吹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李信年快走几步过去。祝汐站在街边的姿势很低调,穿了一件不太起眼的白T,稍微垂下一些眼神站在那里,就有种模糊年龄界限的青春感。
  怎么了。
  小朋友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
  李信年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异常,然而刚才的酒劲被外面的风一吹好像涌上来,又让人有点眩晕。
  那是欲念的一种吗,深藏在心底不会被说出口的东西:祝汐不是真正的小猫,也不会在夕阳下流浪。
  但也有这样的时刻,李信年希望对方是真的无枝可依。
  像这种不符合现代社会道德规则的念头当然没有必要说出口,黄昏的江边已经有了一些夏天降临的气息,两个人隔着几步,就感觉到那种昏沉潮湿的热气。
  好像一片沼泽里无声地破掉一个泡沫。
  李信年甚至在这个间隙里反思了一秒钟:难道刚才被看到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是怎么想也只是和不太熟的女乐手喝了一杯告别酒……说实话这种类似的事情在他身边的这个世界里根本算不上事,但和小朋友在一起之后又好像变得很难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为什么呢,因为对方是祝汐吗。小猫咪站在河对岸的玻璃橱窗里,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脾气,因为是珍贵的品种,也因为自己真的很喜欢,所以更加需要关心爱护。
  ·
  那换个话题。要一起回家吗?
  一起吃饭的人是在餐馆门口散的,三三两两去往不同的方向,现在离夜场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又是工作日,街口的景象难得有些萧索。
  也有一些还没走远的人影,然而此时此刻暮色的洪流缓慢地侵蚀了视线的边界,长街笔直,天幕低垂,停在视网膜上就好像变成世界的一个缩影。
  李信想了想,脚下换了个方向。过了一会儿拿着一支小猫糖画重新走回来:
  “要吗?”
  ……
  这算什么。因为心虚所以抢先讨好吗。李信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先不管别的,这个猫很难得的。”
  旧城区商业开始发展之后路边确实出现了一些小摊小贩,但是会在这个点就开始营业的还是非常稀少。
  这么一想就有些想笑,怎么什么都能给李信年碰上。
  小朋友话不多,但是熟了之后很容易感知到情绪,本质是不太会伪装又总是很自由。李信年看着对方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伸手把糖画接过去。
  怎么回事。
  李信年看看左右,跟在后面假装自言自语:“这么好骗,一颗糖就跟我走了。”
  当然了不好骗当时也不会跟你回家嘛——他自动在心里把后半句答案补完,没想到走了两步一抬头,居然看到祝汐回过头来看他。
  李信年。
  猫猫偏了偏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说:“你也不开心吗。”
  -
  那我们就是这座城市里两个不开心的人了。
  李信年最后笑了一下,捏了捏祝汐的手指。
  之前他们乐手群里有人发了个短视频,大概就是人类逗猫的那些套路,主播贡献出一双手十个指头,在屏幕里翻来飞去地示范《如何用爪子开花》。视频画面中心是一只很漂亮的长毛橘白,大概是有些不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的表情维持了有四十秒,在进度条的最后一毫米晃了晃尾巴,露出一个不屑眼神之后飞快全剧终。
  当时他看到这个视频之后心里动了动,然而祝汐沉静垂眸看书写字的样子又实在很有欺骗力。
  被窗户切割成几何形状的阳光支离破碎地流淌下来,年轻的身体像一座等待着藤蔓攀援的大理石像。
  这样的小猫咪会有什么样的忧愁。李信年想起在医院里看到的画面,那些铄石流金一般的粘稠日光和树叶被风吹过的簌簌声响,如果可以的话,李信年希望把自己今后的玩具和口粮都分一半给他。

第21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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