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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赵的酒庄做干红,葡萄品种以赤霞珠居多,也配有一定规模的品丽,蛇龙,马瑟兰。这些葡萄不像黑皮诺皮薄易损,贺兰山脚下还有不少更大规模的葡萄种植园为大品牌常年供货,都在采用现代化机械采摘的方式。
  但老赵在这方面一直守死理,他认为机械采摘靠摇晃葡萄藤来打落果实,酿造的葡萄酒始终有异味,所以直到现在还在对自己的葡萄使用更贵价,更费事的人工采摘。
  昨天工人们两班倒开着 led 探照灯摘了一夜,今天还是同样的高强度工作。时应夜里干到最后一班工人离开,今早在办公室打了个盹,这会儿又跟着上午的工人一起作业。
  葡萄摘下后易氧化,时间就是金钱,采收后的装箱和运输都要极其迅速,用以保证新鲜度。
  汗水顺着额发融进眼睫,时应眨了眨眼,很快,汗水迷蒙虹膜让他视线模糊。
  在桶里又扔下两串葡萄,时应抬起胳膊用手肘蹭了一下眼睛,没成想他不蹭还好,衣料刚顺着眼睛带过去,他就被衣服上附着的灰尘迷着眼了。
  右眼被杀得生疼,时应暂时搁下园艺剪,刚摘下草帽准备上手,眼前被递来了一瓶刚拧开盖子的纯净水。
  “别揉,先拿水冲冲。”老赵无不感慨地蹲在时应的旁边,接着摘他这一拢的葡萄藤。听到时应兜里的手机响,还叫他不用急,先看手机处理消息。
  短短一个月,老赵对时应的态度已经完成了从连蒙带骗到十分欣赏的质变。
  这孩子有活是真干,一点也不像他认知中好吃懒做的富二代。再者时应总是无偿在酒庄加班,来的比鸡早,走得比驴晚,在时应的身上,他甚至还看出了些自己年轻时挑灯夜读学习葡萄酒酿造的影子。
  他对时应这个小伙伴是真满意,以为时应是真心看好他的酒,跟他两股绳往一处拧。
  哪里知道时应之所以会跑来上班,完全是因为他手机里那些破消息。
  冰凉的纯净水顺着眼睑冲到眼球,在时应脸上形成了世界上最小的瀑布,水将灰尘洗净,也把时应密密的睫毛彻底浸湿。
  时应反手摸手机,还没看,就知道消息是程思敏给他发的。
  这一个月,也只有程思敏给他发消息,频率大概是每周十条的程度,她问候他,比他亲妈还勤,且理由刁钻。
  七夕节那天,程思敏问他要不要吃 DQ 冰淇淋,虽然他没有甜甜的恋爱可以谈,但是可以在草莓派对暴风雪上多加一份布朗尼。
  中元节那天,程思敏问他要不要晚上一起回家,半山路边街口到处都是垒砖烧纸的人,她担心胆小鬼时应害怕应激后睡不着觉。
  教师节那天,程思敏问他平常有没有做手账的习惯,给他发了好多花里花哨的文具图片。
  更离谱的是上周立秋,他半夜一点多热得睡不着起来到卫生间冲澡,程思敏竟然精准到他家花洒一停,就给他发消息说失眠的话可以一起上线打游戏。
  时应的回应只有两句,不是“不了”就是“不太合适”。
  可他的冷淡态度完全没有影响程思敏暧昧的行动,她屡挫屡战,害得时应现在连回家睡觉都心有余悸,别说正常冲马桶和洗澡了,他在家走路都得把鞋脱了轻手轻脚,生怕隔墙有耳。
  他特怕在楼道里碰到程思敏一家四口时尴尬,更恐惧他脑子里滋生完全不受控制的推理。
  时应隐隐感觉到程思敏大概是在向他释放那种不正经的信号,可关于“偷情”二字说出来都烫嘴,他根本不敢细琢磨。
  以不变应万变的招数失败,所以他只能走为上策,尽量减少他和程思敏的生理距离,来酒庄上班属实是无奈之举,在酒庄无偿九九六更是为了让自己活跃的大脑竭力疲惫。
  划开手机,果然,又是程思敏。
  时应感觉自己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了,他人都跑到山里了,程思敏还不放过他。是不是非要他搬走才行啊?讲不讲理,住房也讲个先来后到,公租屋是他先申请的,凭什么她要鸠占鹊巢,就因为她家里人多狗多?她是公租屋中的恶霸吗。
  程思敏今天的开场白很别致。
  “小区停电了,现在还没来。”看起来是闲聊,但时应知道,她肯定别有用心。
  “你中午吃饭了吗?”果然,程思敏紧接着问。
  时应没吃,但他怀疑程思敏原形毕露想约他吃饭,所以他先发制人:“吃了。”
  “哦,那你晚上怎么吃啊?”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家吃饺子吗?”
  “你好像不忌口吧,萝卜牛肉馅挺好吃的,肉多,菜少,皮薄,馅大。”
  黄河苑内,程思敏坐在餐桌前,一边包饺子,一边盯着手机屏幕,家里到处都是散落的面粉,连趴在桌子下面的贝贝的黑鼻头上也有一块白。
  她每擀二十个皮就坐下来包一会儿饺子,干得大汗淋漓,家里能用上的空地都用上了,已经有百十来个饺子了。
  可是时应不上钩,他憋了半天,给她回了一句,“我晚上有约了,还有,我真的挺忙的,你别老给我发消息了可以吗?我不爱吃肉。”
  切。不爱吃肉,骗鬼吧你。
  推销饺子的计划失败,程思敏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时应上学的时候就爱装特殊,他以前还说他不爱吃路边摊呢,最后还不是跟她抢着吃一包五毛钱的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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