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和解

　　他一直觉得是整个世界抛弃了他，不念旧情的利物浦老板，暴露真相后看起来格外冷血可恨的贝尼特斯，不明真相骂他的KOP们，不能体谅他还在纠结原定的求婚的女朋友，无视他的努力让他看饮水机看到吐的新主帅。
　　责怪他人总比面对自己要来得轻松，更何况在他的前半生里，从他接触到足球之后，一切都那么顺利，迎面而来的只有鲜花和掌声，有多少球员终其一生，别说五冠王这种仿佛梦中才会有的东西，就连冠军的边都摸不到。
　　他习惯了被包容、被偏爱、被重视，所以在伊恩还对他忍气吞声的时候，他飘忽地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理所当然，却在被伊恩气到恨不得一口咬下他一块肉的时候，被这个人跌跌撞撞地拽回了真实。
　　真相与现实苦涩，却是要重回巅峰必须品尝的东西。
　　但你为什么要是曼联的主席呢？如果你不是，哪怕你是曼联的球迷，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可以允许你拿利物浦开玩笑，和你看一场比赛却支持两边，哪怕吵到动手也还是会和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到某些东西心照不宣地转移话题，就像嚼了一半的夹生饭。
　　有的时候他反而会恨伊恩的体面，有那么多次，伊恩离甩手不管只差一点，却又在阴阳怪气完之后就这样轻轻放过。
　　说来好笑，每次搞砸聊天的时候，欧文反倒是最紧张的那个。是这次就结束了吗？他说不清到底期待伊恩会忍下去还是彻底丢下他。这本质上也是种逃避，不想承担做决定的责任，于是一次次试探，一次次把机会交给对方，最后却因为伊恩的体面到底自己破防了。
　　不论如何，这还是伊恩第一次急到动手，他应该也算是达成了史无前例的成就吧。躺下去闭眼的人安详想到。
　　然后就迎来了一张贴着胶带糊住整张脸的酒精棉片，差点被熏死。
　　“呸呸呸，什么东西。”欧文手忙脚乱地解开粘在脸上的胶带，却先一眼看到了假笑的伊恩，“你不是要回去过圣诞节吗，再晚还赶得上飞机？”
　　“真不好意思，我是个万恶的有钱人，所以可以私人飞机随时待命，所以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可以专程留下来多恶心你一会儿。”伊恩一脸mean的表情眨了眨眼。
　　看上十足可恨。
　　“哈？和一个两看相厌的人过平安夜，真有你的，怎么，弗格森爵士终于决定把你扫地出门了？我可不像你，我有父母家人，建议多余的人......”
　　逞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伊恩戳破了泡沫：“你给经纪人先生提前放了假，跟他说不要让家里人担心好好在家过节，路易斯会陪你，对吧？”
　　才刚自爆了分手的人只能把那些话吞回去，无言的难堪弥漫开。人就是这么麻烦又别扭的生物，明明是他自己烦到恨不得自己一个人过，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可怜。
　　但他偏偏不希望伊恩可怜他。
　　一个闪现消失又回来的人拿出来了一瓶红酒，一个大橙子，一个小酒精灯，一个小锅，两个杯子，有条不紊地一步步操作。
　　“我没看错的话，红酒应该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吧？”欧文那点挑刺的心又再次浮动起来。
　　“也没说要给你喝啊？”伊恩挑眉，一眼看穿了已经被健康饮食折磨了几个月的人。
　　剔透莹润的红在透明的锅内翻涌，把明亮的橙子染上一样的颜色。
　　“我也没说我不喝。”躺倒在床上的人声音沉闷，好像受委屈的是他一样。
　　第46章 和解
　　讲个地狱笑话，运动员用药或者手术的时候虽然有忌口，但为了伤口的恢复，饮食上其实比赛期要幸福的多，欧文这种速度型前锋尤甚。
　　即便如此，酒也是禁忌，伊恩只苛刻地给了他小半杯酒精含量未知的杂牌红酒炖水果。
　　原本欧文是想要挑刺的，但微热的酒液划过舌尖被咽下后，在熟悉又温暖的味道包围下，那些让人不快的东西仿佛全都远离了。他低声说道：“味道和珍妮特女士做的真像。”
　　迎上伊恩一脸“？”的迷茫神色，他抢先一步笑着说出了谜底：“珍妮特女士是我母亲，和你一样爱好用最便宜的红酒加单纯的水果。”
　　“这是凯茜夫人的喜好，不是我的，做习惯了而已。”伊恩一脸便秘的表情，想要反驳什么，碍于母亲般存在的教母又不好说什么。
　　那一辈普通家庭的母亲总是有很多共同点，在弗格森退役崛起、欧文崭露头角之前，母亲永远在忙碌中安排好一切，将每一分钱花到刀刃上，甚至因为孩子学足球最开始的投入苛刻地俭省自己，珍妮特如是，凯茜亦如是。
　　在孩子们长大一些后，甚至不必长大，其实弗格森的家境在伊恩来的时候就已然飞跃了，但一些习惯却难免保留。
　　母亲永远是有道理的，“要煮的话，那些贵的要死的红酒有什么用？就得是这样最纯粹最简单的才最好喝，要那些又贵又不好用的干嘛，听我的！”
　　隔着小小的一张桌子，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都笑了起来。家庭、亲人和温馨的节日永远能让人安定驯顺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聊起了两个一样强势的母亲，从事足球行业退役后继续做教练的父亲，好几个哥哥，欧文比伊恩多的亲姐姐和妹妹，以及伊恩不甘示弱抬出来充场面的表妹林筠松，气氛难得这样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