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独属于他的楚策


  出了门,背后响起瓷器碎裂声,梅庚脚步一顿,又是一声嗤笑:“什么东西。”
  忘恩负义?
  恩义二字何其重,楚恒之做了太多年皇帝,昏了头了。
  宫门外,裹着狐裘的淮王迎上来,难掩紧张轻声问道:“有没有事?”
  梅庚思索片刻,“没,他让我去杀了李观和赵延真。”
  楚策一怔,“那你?”
  梅庚:“自是不曾应下,不过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他稍微顿了片刻,上上下下地打量楚策,诚恳道:“你可能真不是他儿子。”
  楚策眨眨眼:“……”
  西平王便将人揽入怀,轻轻吻了吻他鬓角冰凉的发,“说他是禽兽都辱没了这二字,他怎么配?”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独属于他的楚策
  西平王在御书房触怒圣颜,满朝文武已然见怪不怪。
  自古以来蔑视皇权者,若不独揽大权,便是死无全尸,可西平王如此骄狂不羁,皇室也奈何不得他。
  洛王污蔑淮王在前,西平王与淮王断袖在后,陆府又一夜失了荣宠,几位告老还乡的大人接连遇害,清官贤臣失望不已,贪官污吏战战兢兢。
  满城风雨。
  将至年下,陆府大公子请旨,远离永安,戍守北地。
  朝南坊,践行宴,昔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而今变了模样。
  但陆执北的沉稳出乎梅庚的意料,在得知陆柏言与陆清澜死因时,他怔了片刻,又笑出声,漠然道:“原是如此,我明白了。”
  风溯南气得直哆嗦,苍白着一张脸骂道:“操……他还是不是人?”
  “嗤。”虞易自鼻腔冷嗤一声,替自己斟了杯酒,瞥向沉默的陆执北,说了两个字:“放心。”
  陆执北沉默着与他碰了一杯,语调平稳道:“身体不好,你少喝点。”言罢微顿,又瞧向梅庚身边斯文清隽的淮王,瞧见他眼里似有若无的歉意,又道一句:“小殿下也是。”
  楚策微怔,温声应下:“好。”
  梅庚轻叹,小家伙看似波澜不惊,可桌下那只白皙纤瘦的手掌始终紧攥着衣袖,骨节泛白,可见其力道之大。
  他很想抱抱心思惴惴的小家伙安慰,但他的小策过于固执,心思也实在敏感。
  “北地苦寒。”梅庚暗暗伸手去,拍了拍淮王殿下微颤的手安抚,正色道:“陆伯父当年也在北地率军征战,应有不少旧部尚在,我知道你去做什么,但想要北地兵权绝非易事。”
  陆执北敛了笑意,“想要兵权,便需战功,我明白。”
  北狄虽瞧不上中原汉人,但也实在老实,蜗居一隅,大有避世之意。
  主动挑起战乱便要受百姓诟病,想在北地立军功,实在不易。
  “若……”陆执北捻着酒杯,好似彻底收了年少时的梦,轻轻道:“忠王反了呢?”
  若是忠王谋反,便起战事。
  忠王楚掣,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西北之战危急时,他尚在府中与乐姬饮酒作乐,性情不算残暴,却实在荒唐。
  虞易挑唇笑道:“有个西平王镇守西北,若你能得北地兵权,说不定日后还能封个镇北王。”
  陆执北淡淡一笑,不曾应声。
  少年蜕变,终是舍了江湖旧梦。
  精通生财之道的风二少思忖半晌,忽而大惊失色:“忠王造反了?!”
  虞易叹了口气,往他面前的碟子内夹了颗红烧狮子头,“吃饭吧。”
  “……哦。”风溯南一头雾水。
  ——
  次日,北风飘雪,积云蒙蒙。
  陆执北启程离开永安,马车里跟着他刚小产不久的长姐陆清麟。
  前路遥遥,无人相送。
  他们都明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走便痛痛快快地走,无需后会有期,只待来日再见。
  无非是不擅长应对离别。
  西平王府,楼阁雅致,玄袍男子仰首瞧那漫天风雪,手持一盏温酒,向北方遥遥一敬,便一饮而尽。
  “在想陆执北?”一道温声在身后响起,青年身着浅青色广袖长袍,眉目温雅,澄澈干净,更胜素雪白梅。
  “怎么穿这么少就过来了?”梅庚将人揽入怀中,凭栏眺望灰蒙天际,“个人有个人的命,只是有些可惜,若是盛世,或许我们都不至如此。”
  盛世二字,何其遥远。
  大楚昔日的荣光,早已在时光中灰飞烟灭。
  怀里小家伙倒是毫不介意地倚着他汲取暖意,声调一如既往的温和:“如今楚恒之失了人心,楚洛必然趁机夺位,想来不会太久。”
  “不。”梅庚抿起唇,“听闻楚洛与林淑燕定了亲,我们先前以为杀了林书俞便是断了楚洛的臂膀,可若是杀了楚洛呢?林书俞便也没了依仗。”
  楚策忖量了良久,才轻声道:“大楚内乱,外敌便会趁虚而入,打发走北狄和南国的人,再动手吧。”
  梅庚始终神色淡淡,唯有闻及南国二字时,稍眯了眸,“西南段氏,蛊术极佳,恐怕来者不善。”
  在临漳时梅庚将南云暗庄一网打尽,顺带灭了南国利用蓝翼尾蝶为祸大楚的念头,早已结怨。
  “派去南云偷艺的人呢?”楚策问,顺势将微凉的手伸进了男人宽大的袖袍内取暖。
  梅庚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学了些皮毛,过两日应当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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