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360


  假设森川弥也是警察,那么在场的人里警察就占了多数。
  灰原哀不敢确定,她不知道降谷零在看到这些实验录像之后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如果是为了覆灭组织的话,那么她的账户之中的这些录像就是最好的证据。
  非法进行人体实验,这种事情如果曝光出去,迫于社会层面上的舆论与种种压力,组织在政界的人脉也不太敢出手保下来。
  对于公安来说,将这些录像上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份组织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证据也能进一步将组织给推向深渊。
  但……有另一个问题。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被在场的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隐约窥见了其中魔石的碎片一角。
  而如果将这些公开、哪怕只是单纯地上交给公安,都相当于是彻底打开这个魔盒。
  而录像中的主角——鹿见春名的命运,就无法预料了。
  那么,这些亲眼看到了录像的人会选择将潘多拉的魔盒彻底开启吗?
  被灰原哀悄无声息地打上了“危险”标签的降谷零却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在发呆——甚至对灰原哀有些过激的行为都没作出什么反应来。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之中,降谷零的思绪彻底迟钝起来,各种想法在他脑海之中盘桓。
  他只能听见自己从喉咙中发出毫无波澜的声音来:“……从几年前开始的?”
  “七年前。”灰原哀立刻意识到降谷零是在询问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补充了另外一句话,“……至少。”
  降谷零有些恍惚,脑海之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和茫然。
  没有任何色彩的光辉挤在他的胸口,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然后不敢置信地——将录像中那血淋淋的一切和鹿见春名联系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呢?组织里地位特殊、连琴酒都不放在眼里的告死鸟,为什么会经历这种残忍的折磨?
  并且至少从七年前开始的时候,鹿见春名就在经历这些残忍至极的实验了。
  ……原来时间已经这么久了。
  直到看到这些录像,他才真切地意识到——怪不得鹿见春名在七年前要叛逃。
  不管是谁,在经历或者被解剖、被刀割伤身体上每一寸皮肤、最后根本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这些痛苦无比的事情之后,都会无法忍受地想要逃跑吧?
  所以鹿见春名叛逃了,并且一藏就是四年。
  而在他叛逃的四年后、现在的三年前,鹿见春名又为什么会再次回到组织呢?……原来是因为他。
  他找寻到了告死鸟的踪迹,毫不留情地将之关进了华美而毫无自由可言的鸟笼之中。
  降谷零感觉到苦涩的意味涌了上来,酸苦在他口腔之中弥漫,他甚至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他的眉心在一抽一抽地痛,神经触梢所感觉到的都是潮水般袭来的痛感。
  即使没有受伤,但仅仅只是看着那些画面,他都觉得无法忍受了。
  降谷零从前并没有因为将鹿见春名送回组织这件事后悔过。
  ——也许有过愧疚,但是在鹿见春名个人的利益、和他在达成目的之后换来的社会安定相比,降谷零连自己的个人利益都能够选择牺牲,何况是被他视为犯罪分子的鹿见春名的利益呢?
  唯一产生了一点“不应该”的情绪的那次,是三年前,诸伏景光暴露卧底这件事的时候——在那个痛苦到窒息的血色残阳的傍晚,降谷零头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将鹿见春名带回到组织之中来。
  鹿见春名没有回到组织,诸伏景光就不会和他搭档,当然也不会因为搭档的关系而露出马脚,继而被鹿见春名发现端倪告诉给琴酒。
  如果不是鹿见春名,诸伏景光也许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他将鹿见春名带回来,诸伏景光也许就不会有事。
  那么归根结底,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行为,才给诸伏景光带来了危险。
  他将鹿见春名这只自由的告死鸟重新关进鸟笼之中囚禁,所以告死鸟也报复一般为他带来了灾祸,肆无忌惮地向他宣告诸伏景光的死亡,给他带来的只有绵延不绝的痛苦。
  降谷零不可遏止地在那个时候对鹿见春名产生了迁怒的恨意,而在那个时候……鹿见春名又恰巧地再次消失了,他失去了可以针对和发泄怒火的对象,只能将这份恨意压在心口。
  在此后的时间之中,降谷零从未放弃过调查诸伏景光暴露事件的内幕。
  随着不断地调查,他才逐渐发觉……警视厅公安部中可能存在着组织派进去潜伏的卧底。
  而在情报组待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得到的信任越来越多之后,降谷零也获得了更多有关诸伏景光暴露事件的信息。
  组织在公安里确实是有暗中助理的人存在的……而那个人在鹿见春名提出对诸伏景光的疑虑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诸伏景光是卧底的情报。
  所以不管鹿见春名有没有提出疑虑,诸伏景光的暴露都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他终究逃不脱这一死。
  在知道这些事、又不清楚鹿见春名失踪后的生死时,降谷零心中原本对鹿见春名的敌视逐渐淡了下去。而剩下的那一点心头的刺,在发觉诸伏景光还活着之后彻底消失,最终只剩下天长日久的浅薄的愧疚和不好意思酝酿出来的善意。

第115章 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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