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百花楼(9)


  她兴致勃勃地转身与身后人分享,裙裾轻轻掠过青草,阳光在她脸上斑驳留痕,脸颊上染起了一抹喜悦与羞怯的红晕。
  崖底只有他们二人,能与她说话的也只有西门吹雪,在这一刻,她竟暂时地忘却了他是她讨厌的人。
  直至说罢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待看清西门吹雪冷冰冰的脸时,心中不由生出意兴阑珊的感觉。若是此时与她在一起的是花满楼,便又是另一番风花雪月情状。
  方思阮失望地收敛起笑意,欲转过身,却见西门吹雪的半隐在晦暗中,他的面容上露出微微动容的神色,也不知是在看那彩虹,还是看别的什么,
  好似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轻微且难以肉眼察觉的细缝,湖底的鱼儿却敏锐德探得到了渴求的氧气,争锋用头敲撞着冰面,发出一记记沉闷的声响。
  她微微怔住。
  西门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二人目光一触,皆有些不自在。
  方思阮心弦微微一动,忽然又想起了玉罗刹的那句话。他说过,他是他的儿子,所以一定会爱上她。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她忍不住凝望着西门吹雪的面容,他已经重新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眉目凛凛,没有丝毫情欲,不似凡人。
  他被人称作剑神。高高在上的神怎么会有情感,怎么会怜惜世人?
  他真的会爱上自己吗?
  崖底的时间却仿佛停滞了,昨日如何,今朝便是如何,依稀可见明日的影子。但春天终究是在这无声无息的日子中黯然退场。湖畔蔓草茂密生长,誓要在这最后的春意里争上一争。
  练武之人的身体自然不能与寻常人来比较,西门吹雪运功疗伤,不到半月的时间,身上的伤便好全了。
  对于他来说,这几日里实在难熬,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更像是源自于心理上的一种煎熬。伤好了之后,这种滋味却更甚,还多了一丝浮浮荡荡的失落。
  那日以后,他们之间竟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同一份默契。如非必要,绝不会再对话。
  西门吹雪说过,他伤好之日,便是他杀她之时。
  方思阮不会束手待毙,但这些日子里,玉罗刹的那句话总是在她脑海里响起,不知不觉当中,心底的那份好奇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男女间的情爱只萌发在一段特定的时间中。
  譬如她和花满楼,花满楼在她最需要的时间出现,心底懵懂茫然,自然对他寄托了几份依恋之情。
  又譬如她和西门吹雪,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他必然执剑相向,和她斗个你死我活。但落了难,就又不同了,他只能和她相依相存来消度这崖底漫长时光。
  相顾依旧无言,只是沉默地对视着。
  黄昏的彩霞笼罩着他们,湖面冷冷的,泛着亮光,吸走他们眼底的光芒。
  方思阮将剑交至西门吹雪的手上,在他面前站定,凝望着他的眼眸,缓缓道:“你现在可以杀我了。”
  说罢,她没有丝毫犹豫,就此闭上了眼眸,做出一番引颈就戮的姿态,推波助澜着他来杀自己。
  猎物收获于囊中,或许只差一步。
  西门吹雪怔住,待他回过神时,手里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颈间,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纤细雪白的颈上,如被针刺,心神恍惚之下,剑气四射,远处湖面骤然冲起叠叠水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草木微动,一片静默,只剩剑气凛凛作响,卷起的水雾弥漫到了他们二人的脸上,像下起了一阵细雨。
  杀了她。
  就像之前他杀的那些人一样。
  西门吹雪在心中对自己冷漠道。
  但剑尖微微颤抖着,像根微微颤动的情弦,冷漠地窥视着他的内心。
  只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她雪白的颈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明晃晃地刺进他的眼里。
  盛开的鲜花怎比得上杀人时剑尖绽起的血花美?
  众说纷坛间,从前的肯定变作了此时的疑惑。
  微风拂过,脸上的水雾渗入了他的肌肤里,寒意深入骨髓中。有一瞬间,骨头冷得发疼。
  心,颤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滋味。
  剑无情,人焉能无情?
  飞蛾破茧,向死而生,只是第一步。情苗已生,不论怎么挣扎,终究敌不过扑火的命运。
  这是他既定的宿命。
  第49章 百花楼(9)
  崖底很静,出奇的静。西门吹雪压抑着自己的气息,血液在血管当中泊泊流淌着。
  在这长久的静默中,时间过的很慢,那横在她脖子上的剑却是不敢再轻易动了。
  方思阮睁开了眼睛,西门吹雪与她面对面,神色迷惘,眼里满是纠葛,向来寒霜满面的眉间深深地刻上了几道纹路。
  剑神非神,他已堕入尘世,自该受到人间七情六欲的惩罚。
  手无寸铁之人对上一位剑客。
  执剑者却是落于下风,手中剑似有千斤重,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他的臂弯。
  这是全天下最滑稽不过的笑话了。
  西门吹雪凝望着她澄澈的眼眸,这其中浅浅淡淡的,没有他的身影,他感到了一阵眩晕,天地在颠倒旋转。
  崖下不过只是寥寥几日,他就像是已经度过了一辈子。

第49章 百花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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