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一边点点头,一边理着毛,格外灵巧地揪出一只体型格外小号的虱子,就要放在嘴里,疙瘩一声结束它吸血的生命。
  褐毛小狐狸却细细地尖叫起来:“猴!你不能这样!”
  我被吓得毛手一抖,那只虱子就落在地上跑走了。
  小狐狸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身子前倾,伸出一只爪子来,很端正也很滑稽的样子:“猴,你既然化了横骨,就不能再一副无知无觉的猴样,而是要选择自己的道了。你到底要选择哪一个,端看你自己的造化。只是妖道,仙道,人道。无论哪一个,都是轻易不许杀生的。”
  我挠了挠脑袋:“你也说了有因果。它吸了我血,便是欠了我因,我结了它的性命,便是果。”
  小狐狸拿前爪挠了挠脸:“可是,猴呐,它吸你血,于它而言,是死生大事,是为了活命,也并未真正损害到你的身家性命。你却是为了减少自己身上的瘙痒,而灭杀了它。这种因果,并不对等。”
  “可是,它吸了你的血,这种因果又怎么算?”小狐狸开始自言自语。
  想了半晌,我听不大懂,就选择把新捉出来的一只虱子弹走了。
  小狐狸业想了半晌,像模像样叹了口气:“哎呀,我也是道理没参透呀。怨不得长生阿翁责我惫懒。”
  “总之,”小狐狸抖了抖小小脸颊两侧的绒毛:“虽然我也不怎么明白,但是长生阿翁说,少欠债。尤其欠不得生死债、情孽债、良心债。”
  我迷迷糊糊记下了。
  小狐狸又细声细气地啰嗦啰嗦了许多,才甩着尾巴,轻灵地跳入了草丛中,就要隐没。
  遥遥地,听到它说:“猴呀,别到人间去,太危险啦。”
  人间,哪里是人间?
  ☆、第4章
  那是嫩笋疯长,竹叶婆娑的阳春时节。
  那一青一白两尾蛇,也从漫长的蛰伏中复苏。
  春日里,它们四处游荡。
  我再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就是在山谷中的一片竹林里。
  当我见到白蛇缠着竹子在扭动着身子起舞的时候,它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摇头摆尾,很是陶醉。
  我吃了一惊,就要荡走。
  一道好像山泉缓缓淌过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猴,你莫怕,我们不食活物。”
  那时我第二次从别的生灵身上听到“人言”。
  我不由自主顿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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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蛇不知道自己在山里游荡了多少岁月,看了多少死死生生。
  因为独自看着自己的影子,看得得太久,已经忘记了花开花落了多少次轮回。
  它在别的生灵四处寻觅配偶繁衍时,就默默游开,继续倾听着世间各种各样美好的声音。
  后来,偶然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它发现,有一条颜色鲜嫩的青蛇总是跟着它。
  那种极为清凉鲜嫩的青色,得赛过初春竹叶。
  就在它发现青蛇后不久,那条青蛇就斯斯吐着舌头,一副捕猎一般凶猛地射过来。
  白蛇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它以凶猛地姿势射了过来,却以傻乎乎地口气开腔,讶异道:原来你的鳞片不是雪做的?
  这条青蛇似乎有点儿......不大灵光。
  不等白蛇多想,顿了顿,青蛇问:“你吃肉吗?吃老鼠吗?”
  白蛇拿尾巴狠狠抽了它了一脑袋,将凑得太近的青蛇抽开,才回答:“我食素。”
  青蛇只是晃了晃脑袋,就鼓了一大口竹叶一口咽下去,似乎舒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总算也有不食活物的蛇了。我就说嘛,游得离那些蛇远一些,就一定能发现和我一样不喜欢吃老鼠的正常蛇。那些家伙都太奇怪了,竟然吃会动的老鼠耶。”
  白蛇看着它:“你是我见过的第二条食素的蛇。”
  青蛇愣了愣,不太自在,又有些低落地扭了扭身子:“是、是这样吗?”
  这是一条一直以为其他蛇类才是异类,以此来抗拒孤独的青蛇。
  于是在一条雪线的冒险,就变成了竹叶连雪,青白共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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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这两条蛇渐渐熟悉了。
  它们早生灵智,比我活得要久远许多。
  连化掉横骨,都要早得多。
  一次游荡中,它们得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的指点,在上一个冬天,借助冬雷,褪去了蛇的最后一次皮。
  “褪掉了最后一次皮?”我挠挠脸:“你们以后不蜕皮了?”
  白蛇的躯体是山尖尖的雪一样洁净的,它豆子似小而圆的眼睛却是黑亮黑亮的。我不知怎地,从它的蛇脸上,看出了轻快愉悦:“是的,作为蛇的蜕皮,已经是最后一次。所以,如果再一次有蜕皮的迹象的时候,就是我要化人了。”
  人?
  我不大懂,是小狐狸告诉我的那个“人间”的“人”吗?
  只是看白蛇的轻松愉悦之气,我也莫名其妙咧开嘴。
  青蛇却冲我大喝:“不许笑!”
  我呆了呆,原来我这自开横骨后不自觉学会的咧嘴动作叫做笑?
  冲我喝罢,青蛇伏在地上,以一种含糊的语气向着白蛇说:“我不懂那些人类,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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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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