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46


  程澈用手说:一个朋友家。
  江河又问:你头怎么了,戴帽子干什么?
  程澈拍拍自己的脑袋,笑了笑:帅吗,走,跟哥回家。
  黑白花一晚上加一早上没吃东西,饿的没精神。程澈把猫包拎起来,想了想,还是转身跟赵庆说:
  “叔,猫先放你这,行吗?”
  赵庆叹了口气,拉长声音:“行,怎么不行——给我,我放小桌底下,外面看不着。”
  程澈说了声谢。
  拉着江河进门时,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程澈停下了脚步。
  院子的水泥地上满是破碎凌乱的玻璃与瓷器的碎片,花纹熟悉,是厨房的碗盘子,还有江蔓常用的那个玻璃水杯。
  除了这些碎片,院子里四处散落着麻将牌,远些的粘满了潮湿的青苔,几颗掉进下水道沟边,从那个坏了个口的水泥板嵌进去。
  院子正中间那根水龙头身子歪斜着,看着不像是还能使用的模样。
  萧条,混乱,污糟。
  客厅里有人在高声争吵,伴随着家具轰倒声,最尖锐的那个一听就是胡翠兰。
  里面的人遥遥看见了他,把门从里一推,门咣当撞到墙上又弹回去。
  程澈还没看清人,咒骂就扑面而来砸到脸上:“一晚上死哪去了?你也要跟你老子学夜不归宿了?”
  门那站着个怒目圆睁的老奶奶,眉毛倒吊着,瘦,嘴巴绷得紧。
  程澈将微微发着抖的小姑娘朝身后拽拽,皱起眉,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些:“我钥匙丢了,在同学家睡了一晚上。”
  “同学,什么同学?”胡翠兰手伸出来,突然气极般发着抖,几步上前来指着程澈的鼻尖:
  “你老子十几岁滚到男人床上时,第二天回来也和我说钥匙丢了!进不去家,还是人找来了我才知道这事儿——”
  客厅里啪地碎了个什么东西,江蔓尖叫一声,程澈抬眼看,窗户那站着个人,萎靡不振垂着头。
  “什么?”程澈脸色变得难看,嘴唇动了动,江河在身后小声啜泣,拽紧程澈的衣角。
  程赴喜欢男人?这事儿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胡翠兰不常来,每次来都少不了一顿鸡飞狗跳,但都是因为别的。
  他一直以为胡翠兰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程赴,包括他。
  他站在那,脸色发白,目光刷得移到窗户边垂着头的那人身上。
  “他没和你说过是吧?他不说,我替他说!”胡翠兰的脸色也难看极了,整个人发着抖:
  “多少年过去了,程赴,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腆着脸惦着他?那个姓唐的要真是个好人,怎么会把自己欠的赌债都扔到你头上!”
  “够了!”程赴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屋里冲了出来。
  程澈这才看清他,一头的长发凌乱散落,打结,没有剃的胡茬冒出头,衣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浑身粘着看不出颜色的颜料。
  程赴高高扬起手臂,却又停在半空。
  “你打!你怎么不打?”胡翠兰转身看程赴,眼里滚滚落出泪:
  “我这辈子欠你们程家的!你爸打了我一辈子,怎么,你把傅萍打跑了,现在连我也要打了?”
  程澈只觉得头痛欲裂,额边的伤口被帽檐压的疼,他闭上半边眼睛,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
  他看着程赴把手又收了回去,破败且了无生机的模样,那头打结的长发看起来像开心兽医站门头上的杂草。
  铁门被人从外面咣咣敲了几声,赵庆在外面喊:“小赴,都少说两句,孩子大了——”
  程澈站不住了,他手向后拉住江河上楼,江河手心湿漉漉的。
  “他有病,程澈你不能有!”
  “我有什么病?”
  “你什么病你自己知道,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家大男人留头长发?夜不归宿不三不四的,你爸这些年头抬起过吗?”
  “他已经死了!”
  关于程赴喜欢男人,其实蛛丝马迹里也能觅得个大概,只是程澈没往上想过。
  程赴不常在家,有时会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运气好时,醉醺醺的程赴会从皮夹子里掏出几张钱,数个三四遍,次次数出的数都不一样,最后一把拍在程澈的面前。
  程澈不和钱过不去,给就收着,一边把钱往口袋里装,听程赴一边酒气熏天地带着笑说:”剩的我得给你唐叔。”
  唐叔是谁,程澈不知道,也不稀的去想,只当是程赴的什么朋友。
  大多数时间运气不好,不仅得挨醉醺醺的程赴一顿打,程赴不在家时,还得被上门讨债的朝身上砸几块板砖。
  后来他学聪明了,有人来讨债,他就装作不在家。
  一楼的灯常年不开,他把二楼的灯也关着,自己蹲着窝在阳台边上,啃放学从路边买的包子,任凭那些人把门拍烂了也不吭声。
  包子吃完,等到那些人要走了,他才拍掉手上的碎屑,地上放着他路上顺便捡的一把小石头。
  从中选颗最大的,对准那一帮人中砸门最凶的那个砸过去。
  砸完身子又缩回去,从塑料袋里再掏个包子出来啃。
  汗腌得伤口疼,程澈摇摇头,把江河带回房间。
  江河吓得不轻。
  一大早胡翠兰就来了,刚好撞见程赴喝了一夜醉醺醺地回来,再一问,程澈也一夜未归,这才吵了起来。

第2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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