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6)127


  沈宝寅盯着那只小老虎微笑许久,觉得受到妈妈安慰,心情放松许多,过了一会儿又驱车离开。
  他回到了半山的公寓,举目四望,漆黑宁静。
  许多次,他回家,屋内永远明亮,丰霆在厨房忙来忙去,抽空还要管他脱鞋换衣,他不但不听,反而笑嘻嘻地去妨碍丰霆,可是丰霆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闹,晚上才来收拾他。
  那样快活的日子,说没就没了。
  整整一日,他用公事来麻痹自己,对自己讲,这没什么,丰霆的离开,难道不在你预料之中?两年多的好时光,原本便是多余出来,沈宝寅,有得必有失,不过是一个男人,你只是习惯有他。
  即使现在会伤心、痛苦,可是终究会一天好过一天,重要的人离开身边,本来就是一个戒断的过程,很艰难,可是十多年前,妈咪去世你不是没有经历过,如今不过重新回味一遍。
  十天,依旧每天心痛难忍。
  三个月后,不再时时刻刻想念妈咪。
  半年,很少睡前想着妈咪流眼泪。
  一年、两年,妈咪的样子开始模糊,想起妈咪,不会再感到心碎疼痛,只留下幸福快乐的记忆。
  丰霆的离开难道会比母亲的离开更加难以忘怀?
  他不信丰霆有那么特殊。
  心里不自觉又绞痛一阵,喉咙也一阵哽咽,但沈宝寅攥了攥拳,没再放任自己想念丰霆。
  他叫人来做了晚餐,用餐前,将整座房屋灯光全部打开,还播放了一个访谈的电台节目,屋里一下变得十分热闹。
  沈宝寅总算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独,听着家长里短,他慢慢吃完了饭,洗了个澡,尽力使自己的生活不因丰霆的离去而脱轨。
  第二日,他依旧延续了前一日的生活,专心工作、努力喂饱自己,只是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再深入地睡眠,惊醒时摸摸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梦见什么,却忘了,心里空落落的,不高兴。
  他下意识往身旁摸去,可是什么也没有,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个丰霆会把他拖进怀里,手脚都捆得他紧紧的,边吻他,边来安慰他。
  是他将他赶走了。
  压抑两日的情绪在这样一个噩梦将醒的夜里彻底反扑上来。
  他好想要抱一抱丰霆,丰霆的肩膀很宽阔,怀抱很温暖,将他抱在怀里时,好像全世界的风雨都淋不到他。
  单薄的被子下,沈宝寅悲恸地抱着膝盖,呜咽抽泣起来,这闸门一开,一开始还是小声地哭给自己听,后来,大概是想着没人听得见吧,再也不需要维持沈少爷的脸面,他渐渐哭出了声音,到最后,有点儿嚎啕大哭的意思。
  沈宝寅很久没经历这样的痛苦和绝望了,冷静下来,拖着步子去浴室洗脸时,看到镜子里头那张苍白脸上那双核桃大、樱桃红的眼睛,连自己都觉得惊愕奇怪,怎会这么放不下丰霆?
  从前,他难道不是因为丰霆深爱他,而他喜欢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爱他,受到了感动,所以才接受这个人?
  怎么就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
  丰霆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转念,他又凄苦地想,不是丰霆对他做了什么,而是他对丰霆做了什么,让丰霆可以这么决绝地离开了他。
  第三日的下午,沈宝寅没有忍住,来到了油麻地的那栋别墅。
  丰霆每逢初一或者十五会来给父亲上柱香,沈宝寅没有陪他来过,但地址还记得很清楚。
  他跟丰霆就是在这里相识。
  砖墙已经旧了,显出些斑驳的痕迹,幸而庭院干净整洁,绿植盎然,看得出有人时时打扫照看,总算还是个宜居之处。沈宝寅缓步走进去,既羞且怯,不自然地敲了敲门。
  里头很快传出了脚步声。
  沈宝寅眼皮颤了颤,心快提到嗓子眼,下一秒,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扶着门,大概没想过会是他吧,神色有些讶然,但很快收敛起来,单是没有表情地望着他。
  沈宝寅的目光先是在他脸上凝滞了两秒钟,不过三日没见,再瞧见这张被他吻过、打过的脸,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意思,瞧不够似的想要继续瞧下去。
  可他不想叫丰霆认为他今日是低三下四来求和,匆忙地,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昂着头,越过丰霆的肩膀,朝里头望去:“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丰霆没有让,单薄的嘴唇动了动,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沈宝寅从没叫他这么对待过,好像素不相识,心里头又酸又痛,嘴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可能是见他半晌不作声,丰霆却是无声地让开了,讲:“先进来。”
  沈宝寅忙不迭跟上去。
  丰霆并没有热情地招呼他,甚至连冷淡地招呼都没有,自顾自进了一间屋,沈宝寅亦步亦趋走在他后头,瞧见他是在厨房里摆香烛,又悄悄退回了客厅。
  楼梯拐角有间屋子,是扇桐木做的门,牛角似的青色。
  丰霆当初就是住在这里头,沈宝寅还在他的床上打过盹儿。
  沈宝寅心里头颇有些怀念,他推开了半闭的门,瞧见一张不大的床,不是十多年前那张了,这张更新,黑色的铁架床,床上垫了新被新枕头,瞧上去宣软蓬松,被单的颜色是深蓝色,显而易见,这是张单身男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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