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舞弊(二)


  艳阳高照,人潮熙攘,邹清许抬眸,和沈时钊远远隔空对视。
  邹清许看到一双高傲好看的眼睛,又飒又艳。但沈时钊漆黑的眸子阴冷深沉,像望不到底的幽潭,强光晃了一下邹清许的眼睛,他避开沈时钊的视线。
  沈时钊沉声说:“把人带走。”
  邹清许一愣,反应过来后反抗道:“等等!沈大人,我的脚还没踏进去呢,再说,哪怕我真进去,也不犯法吧?”
  邹清许据理力争,他和沈时钊对视的第一眼,心里雾起云涌,莫名紧张,沈时钊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孤傲冷冽,还有一丝寡淡的阴郁,令人诚惶诚恐。
  沈时钊抬眸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风月场,眉头嫌弃的皱了皱,他不想解释,朝手下挥了挥手。
  一旁的梁君宗见状,尽管形势紧急,仍有礼有节地问沈时钊:“沈大人,不知邹清许犯了什么事?”
  沈时钊脸上很少显露出情绪,他眸光一扫,还是卖了梁君宗一个面子:“我们怀疑邹清许与考生张浩然科举舞弊有关。”
  邹清许脑袋瓜子嗡嗡的,他以为烧掉上疏弹劾的奏折,自己可以暂时平安,安心在古代开浪,没想到一开局就要被抓!
  梁君宗急切道:“沈大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邹清许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还请大人明察。”
  听到这句话,沈时钊神色不动,他看了看邹清许,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君宗,但他什么都没说,给手下抛了个把人带回去的眼神后,冷着脸策马而去。
  第2章 舞弊(二)
  厅内,寂然无声,噤若寒蝉。
  邹清许看着自己手边的素面青白色茶盏,里面泡着上好的龙井,茶汤香浓,茶色青翠,龙井叶瓣瓣分明。
  邹清许不声不响地坐着,沈时钊抓他时的理由为怀疑他与一场科考舞弊案有关。
  他心里平静几分,尽管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是个学渣,但书里的邹清许博览群书,才华卓著,何况此人清谨刚直,为人坦荡,本不应该牵扯到这种事情里,形势尚不明晰,他静观其变。
  屋外隐约忽然落了一声惊雷。
  邹清许记得出门时还是艳阳天,天儿变得太快了,彼时往外望一眼,浓云低垂,天幕苍苍,遮天蔽日。
  沈时钊端坐在方椅上,面无表情,脸若冰玉,他一手端起茶盏品茶,坐姿优雅从容,沈时钊掀起茶盖,缥缈的热气混着茶香迎面扑来,他眼底一片清浅之色,问:“你近来见过张浩然吗?”
  “我不认识他。”邹清许脱口而出,他可刚穿进书里,认识毛啊,但邹清许转念一想,他脑子里似乎有张浩然这个人存在。张浩然是翰林学士张建诚的儿子,与自己有过几次碰面,张浩然长得人模人样,才思睿智,在士子间有点名气。
  邹清许伸手去碰茶杯,张建诚这个名字他也觉得熟悉,邹清许苦思冥想,终于想了起来,张建诚在他的奏折名单里。
  邹清许抿唇,扶了扶额。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刚穿过来时做的梦。
  少年在田野里解决完内急,看到路边的黑衣人残忍暴戾地屠杀马车上的家人,他刚要冲出去,母亲看到他,朝他摇了摇头:不要来送死。
  黑透了的夜,血流成河。
  尽管如此,邹清许依旧被黑衣人发现,长刀在身后追赶,他发疯似的在田野里奔逃,走投无路后跳进冰冷的河里。
  一把火将两辆马车点燃,邹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命丧黄泉,血腥味儿铺天盖地的散开。
  邹清许的父亲邹瀚承本是一代名臣,因得罪政敌被捕入狱,全家在被流放南下的路上命丧黄泉。
  后来,邹清许被游历讲学的梁文正救下,他拜师,他报恩,他刻苦读书,立志平反冤假错案,惩戒弄权奸臣,告慰亲人冤魂。
  从那天起,邹清许脸上很少呈露笑容。
  只有把奏折名单里的人都拖到黑暗的地狱,他才不会夜夜噩梦。
  梦里枯荣明灭,沾满尘埃,梦醒世道苍莽,朝堂未宁。
  忽然,惊雷当空炸开,骤雨落下,灰败的天光被纷纷水柱切割的支离破碎,视线透过看不真切的雨幕,邹清许仿佛看到了经年日久已经腐败的血迹。
  他似在出神,胸口处隐隐发疼,沈时钊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盏,抬眸看他:“真的不认识吗?”
  沈时钊将邹清许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个人的目光总是让邹清许心虚,他年轻的一张脸上竟然生出如此老练和冷漠的目光,漂亮眼睛里投出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邹清许不自然地低头喝茶,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纯茶里不加奶不加糖,不加珍珠,不加奶盖,不加燕麦爆珠,不太好喝。
  邹清许习惯了喝咖啡,不喜欢喝茶,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这个人,但和他没交情。”
  试探不露声色的展开,屋里大而空旷,只摆了几张桌椅,显得极其冷清肃穆,沈时钊直截了当地说:“张浩然被弹劾会试作假,你和张浩然在秋季的乡试中双双中举,第二年春季,你们又在会试中一同考中进士。张浩然与你一同参加会试时,你的位置在他身后,你是否徇私舞弊,如实回答。”
  邹清许开始在脑中搜索这场科考,会试时,荣庆帝钦点礼部尚书兼任翰林学士的谢止松担任主考官进入贡院,后来谢止松感染恶疾需要休息一段时日,副主考官马春华主持了考试和阅卷工作。

第2章 舞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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