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倚春楼花魁


  仔细一想,从他开始做噩梦,到他将归海淙怀疑成凶手,还有那朵被遗落的马郁兰,一切的一切,似乎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他往前走,走向一个早就被设计好的结局。
  那么,在这个剧本里,归海淙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你说你见过马郁兰……”揭暄的身上偏偏有装着马郁兰的花包。
  归海淙的喉结上下滚动,脸上的表情退潮似地消失殆尽。
  门外大雨瓢泼,高大的树木被吹得摇晃腰肢,天地间都是昏暗的,山神庙里两面高高低低画着不明符号的幔帐无风自动,神像依旧挺立,玉面含笑。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却透出难言的森然诡异。
  “我的确早就认识他们。”归海淙的声音很低,甚至不寻常地沙哑起来,好像说话让他很累似的。
  “不但认识,还发生过一些事情。”
  揭园不自觉眯了眯眼睛,从归海淙的口吻里,不难听出些值得追究的意味。
  “发生了什么?”
  “那不关你的事!”揭园的追问似乎触到了归海淙的逆鳞,他十分粗暴地打断了揭园,同时身上渗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雷电加交,大雨倾盆,都没有盖过他的声音,反而加重了他眼中的冷意。
  以往归海淙出现在大众面前也总是这样一脸高冷,可此时此刻,揭园无比清晰地感受到。
  归海淙不是在扮演一个合格的人设,而是真的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吗?”归海淙沉声道。
  “这不是闲事。”揭园丝毫没有惧怕,甚至颇为强势,“你的闲事关系到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必须要问清楚。”
  “有什么关系?我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当然也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在你出现之前,我更加不认识你!”归海淙表现得十分烦躁,音调抬高,几乎压过了门外狂风暴雨的动静。
  “那为什么是你,跟我一起掉进了幻境?”揭园丝毫没有被归海淙的语气和态度激怒,只是用寒夜般漆黑冷静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那个背后的人又为什么要让我怀疑你是凶手?”
  “他处心积虑地算计我,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数。”
  “你没想过原因?”
  夏日暴雨来去匆匆,背后的声势渐歇。
  “除非,”鸦羽似的睫毛微颤,揭园一字一句道,“你也在他的算计里。”
  归海淙的表情凝固,似乎因为揭园的话而陷入极大的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气势一滞,苦恼地咬了咬牙:“你让我再想想,我需要好好想想。”
  揭园冷冷地端详了半晌,点点头:“可以。”
  末了又强调道:“我不关心你的私事,只是为了离开这里。”
  归海淙脸色难看,仿佛霜打的茄子,没接话。
  揭园顿了顿,转而朝庙外望去:“雨停了,我们先回去。”
  这一回,他没有要求归海淙带他下山,而是两人一狐,不,是两妖一人,走着下山了。
  两妖一人,一路无话,气氛死寂,因此走得比往常要快许多,进城时天还是亮的。
  揭园忽地回头,雨后平静的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低垂,壮阔而美丽,入目皆是浓烈的金红色,无论是人、树或是房屋,在这样的壮丽景象中都显得格外渺小。
  “你在看什么?”一路的默然后,归海淙蓦地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突然变得生疏的氛围。
  好像暂时将山神庙中的对峙抛到了脑后。
  揭园并不擅长吵架,也几乎没有与人起冲突的经验,只是想知道真相的念头太过迫切,才会不管不顾地说了那些话。
  归海淙能够主动开口,这让他在心底松了口气。
  “云。”揭园微微仰头,金红色的光将他自下颌至颈部的完美线条勾勒得像一幅画。
  归海淙的目光根本没有顺着揭园看向远方的天空,而是停在了近前,沐浴在金红余晖中的揭园脸上。
  “我在看云。”
  “好看么?”
  “嗯。”
  一问一答,平淡如水。
  在太阳即将跌落,黑夜隐隐到来的时刻,白日最后的暖意似乎悄然停驻在此。
  第23章 倚春楼花魁
  大约是待的时间久了些,变得有些熟悉起来,懵懂的小狐狸昂着脑袋,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一点也不安分。
  “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归海淙轻拍小狐狸的脑袋,将它头顶顺滑的毛发揉得一团糟,“你是不是也饿了?”
  小狐狸不明所以地呜咽两声,仿佛回答他似的。
  揭园转身看到这一幕,目光不由停留了两秒。
  明明五官表情都没变,可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归海淙无端觉得揭园身上的寒气散去大半,连带着他心里憋着的那点不快也消退了。
  “我记得前面就有家酒楼,白天人挺多的,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开着。”归海淙语调轻快许多,抬脚往前走去。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晚,街上人来人往的,虽没有早上那样热闹,但也不差。
  “你能不能快点走,再慢就没饭吃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归海淙抱着小狐狸回头,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他半是抱怨半是调侃地高声喊道。

第23章 倚春楼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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