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断绝关系


  算算日子,周丽芳女士差不多该回来了,这个周末和沈露在家涂鸦着卷子,方星白隔一会儿就望望窗外,直望到过晌,什么都没等来。
  这一切逃不过沈露的法眼。
  住在这里是不是给他添太多麻烦了?沈露正欲言又止,外面便传来钥匙的开门声——终于还是来了。
  两个人一齐站起来等在门口,方星白抓着沈露的手,这一幕他们分别装在心里,却没有演练过。
  方星白站的微微靠前了一点,不管周丽芳女士如何,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他要和沈露在一起。
  可开了门,门前站着的却不是周女士,而是个陌生的矮胖男人,带着点儿小生意人的市侩和油腻,没脱鞋就踩进来,目光只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转而打量起了屋子:“你妈呢?”
  第37章 断绝关系
  方星白慢慢想起来了,这是楼上的一个邻居,好像是姓马,支摊儿在市场卖早点。
  “她没在家,马叔您有事儿么?”
  来客从茶几上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鼻子,屋主人一样往沙发上一坐:“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沙发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方星白房间的大书架,男人显然没有进人家屋子别乱瞟的概念,举着短粗的手指指了指:“那老些书不要了啊?大柜子能带走带走,留给我也没用,卖那俩钱不够找人抬的。”
  买卖人惯会察言观色,俩孩子只怔住一瞬,矮男人便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么,你妈没跟你说?”
  身边人微不可查的晃悠了一下,沈露想伸手去扶,方星白已经回过神来:“她忙,还没...还没来得及...”
  矮男人似信没信的“哦”了一声,没提房子的事儿,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方星白身上:“听说你学习不错是吧?”
  方星白没答话,矮男人好像也没要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妈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要不是逼到坎儿了不能这样,你别当我来是捡便宜趁火打劫的。”
  男人说着伸手比量一下:“这个数儿,不算多,可也不少了吧?别看谁平时牛逼轰轰的穿金戴银,可数数咱这一片儿,有几个真能一下拿出这多钱?”
  说这些的时候矮男人不自觉的昂起头,他脸上带着长年与地沟油为伍浸润出的油光,墩墩坐在沙发里,个子刚到方星白胸脯高,谈吐间却是俯视的。
  “你刚叫我一声马叔,我就觍脸多说两句。”矮男人居高临下的说。
  “光学习好有什么用?书看多了就看傻了,大学生出来不一样干些个狗屁倒灶的活儿?说句不中听的,挣的那俩...”男人说到一半住了口,带着得意之色笑笑,“以后你就明白了。”
  矮男人家的孩子年龄稍小,可也是上了初中的年纪,学习常年吊车尾,补课花了不少钱,周六周日从来不闲着,可也不见什么起色。
  两家邻里邻居,他对方星白当年的“状元事迹”有所耳闻,听说方星白从不补课,假期报个班不是学才艺就是受陶冶,那个妈妈也漂亮,俩孩子和俩家长摆一块儿,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谁是谁生的。
  在进屋说话之前,矮男人本没有什么优越感,方星白甚至还是他嘴里“人家孩子”的楷模,可看到状元家里落魄的要卖房子,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墙倒众人推的快意。
  “再说你那架子上花花绿绿的,我看也不全是正经书,对吧?”矮男人不见外的拍了拍方星白的肩膀,“大小伙子了啊,爷们儿!”
  看方星白脸色难看,男人觉得目的达到了,起来扑落扑落裤子:“提前拾掇利索,下周末我来收房。”
  一切来得太快、走的太快,方星白没能一下子从巨变中缓过来,过好一会儿了,才如梦初醒的看了看沈露,又看了看这个他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家。
  方星白心里预演过无数次,包括但不限于脖子上被挂起同性恋不肖子的牌子游街,或者非要再度扭送他去什么精神康复中心。
  他以为会来的是焚天燎原的一把火,等到的却是冻结人肺腑的一块冰。
  方星白就那么在沙发里坐着,坐到夕阳把茶几板凳的影子扯的越来越长,再到影子没有了,楼上楼下开始颠勺炝锅的炒菜做饭,他才稍微动了动,和沈露说了一句。
  “饿不饿,咱俩去吃饭。”
  半个下午沈露也没用动,没有劝、没有安慰、没有端茶递水,没想着引方星白说点什么,就一直陪着。
  直到看方星白狼吞虎咽的吃下两大碗米饭,说“吃啊,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做斗争”的时候,沈露的大眼泪才啪嗒嗒的掉下来。
  沈露自己的家不够温暖,沈向厚那让客人惊叹的大书房、养花的温室、富丽堂皇的客厅,以及大哥二哥的房间都和他无关,硕大的一栋别墅,有“家味儿”的只有自己屋子——除开钢琴书桌书架的一隅。
  可哪怕就这么个小角落,对沈露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那是家啊。
  家园情怀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人漂泊了半生还愿意在路上,有人一辈子眷恋故巢,哪怕故地不那么好吧。
  沈露算是后一种人,故巢情怀很重,离开自己那个小窝其实晚上睡不着觉,所以家再不好,那也是家。
  “哭啥嘛,我都没哭,你看你...”方星白用拇指拭去沈露的大眼泪,“老人说在外面的时候不能哭,要不然以后眼里容易进沙子。”

第37章 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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